糯糯想起小時候,他的娘親辛夷曾經說過, 有時人一旦對某些事有些人閃過一個念想, 與之相光的消息便會接踵而來。當時她說這話,多的是與白止有關的語境。
譬如白止經常被遠近的同族請去幫忙, 至夜未歸。辛夷便會抱著糯糯碎碎念: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呀,咱們數到一百,爹爹是不是就回來了呀……
每每這種時候, 白止總會神奇地在一百數完之前回來, 捎帶著族人送的一盆水果,或者一盤點心, 或者一些小玩具。
有孩子的家庭,大家你來我往的人情禮物多半是孩子愛的。白止總會把吃的玩的塞給糯糯, 打發他一邊吃去, 然後爬上床摟自己媳婦,為自己的晚歸解釋上兩句, 拉拉家常:那家的漢子嗜酒,我幫他挖個魚塘, 他非要拉我不醉不歸。我把他灌醉了才脫身, 自己也不慎被灌了半杯。臭不臭?有沒有熏到你, 要不我洗個澡再來睡……
糯糯沒想到與白止有關的情境,也會發生在他身上。他不過在密室裡稍稍想到了一回自己那情緣淡薄的爹,他的消息, 竟然也就來了。
他找誰……找我?為什麼呀?怎麼可能呀?
要命的是霍潛今天在食人花那兒翻了一次車, 勉強遮掩過去了。魘這份手信一來, 他又翻車了。
這個曾經以“糯糯的糟糠妻”的身份自行上山的仙君是知道白止不在山上的,本來下山之後遇到糯糯,理當告訴他:你爹在找你。
但是他被糯糯活活折騰得忘了這件事!他這顆糟糠妻的心,在經曆“糯糯已為她人夫”、“糯糯已有小野種”、“糯糯叫我做哥夫”的連環打擊之時碎得七零八落,哪裡能想的起來這事。
等這對作精小兩口畫風一轉,變成“小野種竟是我的兒”、“恩恩愛愛把家還”模式之後,那就更想不起來了。
男人,就是這樣膚淺的生物。上至仙君帝皇,下至販夫走卒,都是這樣容易被漂亮的男人女人蒙住心竅。滿腹心思都在自己家室這一畝三分地上,神魂顛倒,不知春秋晦朔。
這下跟糯糯交代確實有這回事,說白止緊跟著糯糯就下山了,就顯得這個霍仙君很不靠譜。
好在糯糯比他還要遲鈍。
糯糯被抱著飛速前往百幽穀,還是滿心不敢置信:他找我乾嘛呀,不是早就斷絕關係了嗎?我魚都還他了,也不欠他什麼……他,他找我乾嘛呀……
到了百幽穀,還是魘更說得明白一些。
原來糯糯走那日,歧山上的同族們是翻了山在尋他。尋不到,又發覺白止屋前被還了一樹又一樹的魚,他們便豁然明白過來:這是離開歧山,自己出去闖蕩了。
大家夥兒都清楚,族裡的小貓崽那麼多,唯有糯糯完全符合山下流傳的百尾貓長相。其他的小貓崽下山還有一層保護色,謹慎一點尚有希望保全自己。糯糯不一樣,他隻要一現出原形,就相當於詔告所有的藥修:來抓我呀嘿嘿嘿。
族裡的大貓們便提議說:我們下去把白止長老的兒子抓回來吧,我們的孩子受他恩惠,如今他的兒子有難,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