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隻隔幾米遠的地方,停著一輛印有“飛馬搬家公司”的黃皮小貨車,夕陽餘暉斜斜打過來,落在擋風玻璃上,映出街邊成排的梧桐樹。
裴延站在車前,身影被金光拉得挺拔,他穿了件淺灰連帽衛衣,黑色運動褲,腳上是雙白色運動鞋,腳踝鋒利分明。
他正跟身邊的女生聊著天,臉上是一副倦淡的冷漠表情。
站在裴延身邊的女生,江昭意在學校論壇有關裴延的高樓裡見過她的照片,是裴延唯一公開承認的女友兼初戀的戚月笛。
和論壇流傳的照片不同,戚月笛留著一頭張揚的酒紅短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幾縷發絲落下,勾住她雌雄莫辨的美豔臉龐。
戚月笛和裴延聊完天,轉頭和下車的搬家師傅交涉,她嗓門很大,江昭意能隱約聽見對話內容,似乎是裴延把他們樂隊工作室搬到了這棟寫字樓的七樓。
七樓?
江昭意眼睛亮了一下,她學大提琴的藝術學校也在七樓。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在江昭意心間蔓延,她想,以後除了學校,她見裴延的地方又多了一個。
搬家師傅和戚月笛交談完,招呼其他師傅拉開車廂門,一行人有秩序地搬著架子鼓吉他等樂器從江昭意麵前走過。
裴延和戚月笛走過來,隨著那道挺拔身影越走越近,江昭意握住琴包肩帶的手指緊張到發白,她低著頭,掩飾過快的心跳。
戚月笛和裴延說著話,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站在梧桐樹下的江昭意,女生穿著淡藍襯衫,淺灰毛衣馬甲,白色百褶裙下是一雙筆直,白皙的腿。
她低著頭,長相瞧得不細致,隻能看見小巧尖俏的下巴,眼睫長而卷翹,在她白膩的臉上拓出淺淺陰翳。
女生背著大提琴包,安靜站在那裡,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安的乾淨氣質。
戚月笛拍裴延的肩,示意他看江昭意,“阿延,那兒有個漂亮妹妹。”
江昭意身體一下繃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可緊張之餘,還有幾分忐忑的期待。
他,能認出她嗎?
裴延雙手插著兜,眼皮懶散撩起,往江昭意方向看了一眼。
江昭意偷用餘光看他,男生的頭發長長了一點兒,額前碎發在硬挺眉骨落下稀碎黑影。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幾秒,很快挪開,然後目不斜視地和她擦肩而過。
風從遠處吹來,江昭意眼睛進了沙子,她抬手去揉,眼眶乾澀又疼。
身後,戚月笛和裴延的對話聲清晰傳來,她聽見戚月笛問裴延:“你剛看了挺久,覺得那妹妹長得怎麼樣?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裴延聲音很沉,像自帶顆粒感,十分好聽:“不是。”
江昭意撐起酸脹的眼眶遙望天際,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黯淡。
烏雲沉沉,像是要下雨了。
她的心情似乎也受天氣影響,變得低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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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晚高峰不好打車,江昭意在路邊站了快十分鐘也沒打到車。
天氣也越來越陰沉,大風過境,地上殘葉被吹得飛起,飄至江昭意腳邊。
江昭意拿出手機給江學名的秘書打電話,讓他幫安排車來接自己。
掛斷電話後,江昭意看眼黑沉的天空,雲層間劈下一道閃電,她抬腳走向人行道,準備去對麵的便利店躲雨。
等紅綠燈的間隙,江昭意回頭望向寫字樓七樓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往那看,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忽然間,玻璃門後走出來一個修長身影,江昭意黯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裴延修長指節握著手機,正在和人打電話,隨著他走到她身後,江昭意能清楚聽見他裴延和電話那邊人的對話內容:
“——沒煙抽了,下來買包煙。嗯?買衛生巾?——什麼牌子?自由點?成,待會給你捎上來。”
男生聲音很好聽,像大提琴的奏鳴,低沉帶磁。
江昭意卻聽不下去,見對麵紅燈跳為綠燈,立馬拔腿跑了過去。
到了對麵,江昭意弓著腰,小口小口地喘氣,餘光瞄見裴延從她身邊走過,徑直走進了麵前那家便利店。
要進去嗎?
江昭意問自己。
她不想進去,不想看見他為另一個女生體貼地挑選衛生巾。
但身體不聽使喚,江昭意還是跟著裴延走進了便利店,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了便利店內。
江昭意站在貨物架前,看見裴延先在陳列著香煙的貨架上,先選了一包黃色包裝的香煙,然後轉身往女性用品區走去。
借著店裡明亮的光,江昭意能看清裴延手裡拿的煙盒,黃色塑料長方體包裝,正麵拓印的“沉香”二字飄逸又灑脫。
江昭意看著裴延在貨架上拿過兩包自由點日用衛生巾,動作熟練,一看就是常做這事兒,她內心泛起一陣失落感。
論壇上都說裴延和戚月笛分手了,可江昭意想,他們應該還在一起吧,不然像裴延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會願意給一個女生買衛生巾。
店員看見站在貨架前不動的江昭意,走過來問她:“同學,你要買什麼?”
這處的響動吸引了正在結賬的裴延注意,他單手插兜,撩起眼皮看過來,猝不及防的,江昭意和他視線在半空撞上。
男生目光坦蕩,似乎看穿她內心不為人知的秘密。
江昭意快速挪開眼,店員見她不說話,又禮貌的問了一遍:“同學,你需要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拿。”
江昭意想起裴延剛才買的煙,情不自禁的開口:“我…我想買煙,請問在哪?”
店員擰眉看著麵前女孩,她生得一副乾淨乖巧的臉,完全不像是會抽煙的人,出於職業教養,店員還是帶著江昭意往陳列香煙的貨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