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兩個短句像秤砣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底, 那聲音讓琴酒如墜冰窟。
腦無。
旁人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 但作為AFO心腹的他對此十分明白。
AFO親手製作的改造人——不,那種東西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而是一種能力強大但毫無理智的怪物。
琴酒僵硬地張了張口,聲音嘶啞得嚇人:“什麼意思。”
死柄木做作地睜大了眼睛, 神色無辜:“我聽說你可是老師最為器重的下屬呢, 協助實驗當作回報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
“弔已經開始學著自己思考問題了,乾得不錯。”AFO驚訝地看了過來,“不過這個方式有點過了, 陣可是我忠心的左右手。”
“正是因為他對您十分忠心我才會提出這個想法的啊。能為老師分憂,黑澤君難道不是十分樂意嗎?”
“再說了, 老師不是一直以來都在致力於研究能力體係間的共存嗎——”
“雖然說他的‘超再生’個性是您賦予的, 但勉勉強強也算是有作為觀察目標的價值了吧。”
AFO摩挲著下巴, 喃喃自語道:“這倒也是……”
死柄木露出了一個惡作劇成功的笑容,浮誇又憐憫地盯著跪在地上的銀發男人。
‘什麼被老師最為重視的下屬,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成為腦無也是種不錯的情況吧——想想看, 你將會擁有不遜於歐魯邁特的力量——來吧, 陣君, 你一直是最聽話的那個。”AFO突然露出奇異的狂熱笑容,“我會挑選出最合適疊加在一起的個性,你一定會成為我最強大的下屬。”
“陣君, 你是比較喜歡‘硬化’還是‘飛行’呢?‘衝擊吸收’的個性也還不錯,和‘超再生’搭配在一起,應該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剛剛升起的慶幸還未聚散起來, 就被這一席話打落到了崖底。
這是什麼意思……BOSS要放棄他了嗎?讓他去做人體改造的實驗體?琴酒難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夾雜著一點酸澀的茫然與迷惑,又或者是失望不解。
雖然已經習慣了BOSS對其他人毫不留情的態度,但輪到他自己時還是有些不敢置信。難道他不是在組織裡麵最為特殊的哪一個嗎?從小被BOSS領回來,被親自教導一切事物,這樣的感情是可以說舍棄就舍棄掉的嗎?還是說這些年來隻有他一個人沉浸在虛假的親情之中……
琴酒大腦一片混沌,渾渾噩噩地被人押到地下的實驗室裡。
“好好享受吧。”那押送的人嘴邊扯出一抹嘲諷怨毒的弧度,“怎麼樣,在你以前瞧不起我們的時候,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吧。”
“被自己一向尊敬有加的首領推落深淵的感覺如何?”
大約是哪個底層成員——反正他從來沒注意過這些不起眼的螻蟻——看不慣他以往高傲的態度,趁著得來不易的機會儘情發泄著深藏在心底的惡意。
那個人還在一旁喋喋不休。
吵死了。要是以往,在他吐出第一句話時琴酒就會毫不留情地掏出槍,賞他一發子彈,結束他短暫而庸碌的一生。但現在……沒必要了。
沒這個必要了。他在心裡重複道。
琴酒躺在手術床上,四肢被銬蹽緊緊地束縛住,他仰麵盯著實驗室內純白色的牆壁和裝飾,漫無邊際的走神。是跟以往一樣,沉默地聽從BOSS的吩咐嗎,即使這次的代價是他自己。還是說,應該做出從未嘗試過的反抗呢?
他不知道。
說話的人句子中的停頓越來越多,哆嗦的聲音逐漸無法掩蓋下去,竟然隱隱透露著一絲哭腔。
“講啊,怎麼不接著講了?”一道含笑的聲音突然響起,“我還挺好奇你到底能說出多少種不帶重複的罵人詞彙。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領吧?”
那聲音本是十分陌生的,但說話時的停頓和語調卻令他無比熟悉。
琴酒愣愣地轉過頭,表情怔忪。
那人穿著不知道從哪個倒黴蛋身上扒下來的製服,雙手環胸,站在一旁。略微縮小的夜叉異形手持劍棍,抵在說話人的咽喉處,他的聲帶每震動一下、皮膚就會烙下一道血印,卻偏偏不敢停止。
紅葉無趣地收回了目光,看向躺在一邊的銀發男人,歪了歪頭。
“不走嗎?”
沉默良久,嘶啞的聲音終於響起,透露出一絲說不出是放鬆還是釋然的情緒。
“……走。”
紅葉嫌棄地睨了他一眼,催促道:“動作快點。”
琴酒看著他操縱異能力,毫不留手地教訓那個出言不遜的組織成員,半晌,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隨後手臂猛一發力,乾脆利落地將鐐銬從鐵床上扯了下來,足有成年男人手腕粗細的鐵鏈應聲斷裂。
紅葉踢了踢早就暈倒在地的那個垃圾渣滓,滿意地拍了拍手:“跟我來。”
“就在你被關進這裡之前,歐魯邁特帶領的小隊突然出現在這個基地的門口。”紅葉邊跑邊快速地解釋著,“所以現在守備力量無暇顧及這邊,正好讓我鑽了個空子。”
琴酒不語,即使是遇到了敵人來襲,基地的守衛也不會全部被調去護衛首領,想也知道原先這裡應有多少值守成員,但他既然輕描淡寫地掠過這段,那就沒必要再提這些無關緊要的部分了。
“從密道出去。”他撇下那個話題,重新開口道,“跟我來。”
這次換作琴酒帶頭跑在前麵。
“你就不怕我是故意欺騙你,將你帶到BOSS”琴酒頓了頓,“AFO那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