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到最後,終究是不歡而散, 他們再想動手, 也尚還顧忌著玄清宗的麵子,不曾做些什麼, 隻是以後白煉出行,恐怕就不會那麼太平了。
淩虛渾渾噩噩回到自己的寢殿, 額上直冒冷汗, 他現在已經不在意玄清宗會因為白煉被多少人盯上,隻是擔憂小師弟的情況。
寂淵二話不說就脫離宗門, 他自然是知道這人不願連累自己,可是拖著那樣一副身子在外闖蕩,又沒有個依靠,讓他如何能放心?
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 淩虛匆匆拿出一個八卦儀想要測算他的位置, 手還不曾撥動指針, 就聽到一聲略微虛弱的呼喚,“師兄……”
他猛然回頭,赫然發現寂淵就站在背光處, 隻是那搖搖欲墜的身形, 怎麼看怎麼憔悴。
“你……”他話還沒說完,身體已經下意識奔過去, 將那脆弱的人兒扶到椅子上坐下, 習慣性地皺眉, 張口就是說教, “你這孩子怎麼如此任性?脫離宗門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難不成你以為晉級大乘期了你就可以安然無憂嗎?怎麼總是這般不給自己留後路?你是想氣死我不成?你……”
回想起往常這孩子對他說教的不耐煩和抵製,似乎每次都會適得其反。
彆看寂淵清清冷冷,實則自尊心極強,不然也不至於僅是入個魔,就受不了了。
他滔滔不絕的話戛然而止,卻還是感覺胸悶氣短,索性閉了嘴,走到另外一把椅子上坐下,強忍著不去看這個任性的熊孩子,眼角的餘光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他,當看清他蒼白的臉色,更加心疼了。
“師兄莫氣,我是沒辦法了。”沐曦辰虛弱一笑,燦如春花,可是配上他那白得過分的臉色,看上去實在惹人心折。
“怎的就沒有辦法了?”淩虛斜睨著他,顯然是不信。
“師兄,我……”沐曦辰說道一半,臉上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猙獰了一瞬,深呼吸一口才繼續道,“我是真的要魔化了,不是入魔……”
“你說……什麼?!”
淩虛猛地站起身,伸手扯過他的手腕,探了一絲靈力進去,卻都如泥牛入海,宛若一個無底洞一般,全部被沐曦辰本身狂暴躁動的靈力絞殺。
“怎會如此?”他的臉色漸漸嚴肅起來,也知道這不是小事,若是一個處理不好,這孩子就毀了!
修士的靈力跟魔族的魔氣本就是相克的東西,要想互相轉換,勢必要相互吞噬一番,其痛苦不言而喻,定力差的活活痛死也不稀奇,所以之前曾有人拿這當成刑罰,來處置犯了大錯的弟子。
再有就是哪怕成功轉換,從此以後,玄清宗就再也不會有什麼第一仙君了,寂淵將被徹底排斥在修真界之外,成為仙道敗類!
而魔族對於這些非魔非仙的存在更是鄙夷,莫不是將其視為四不像的雜種,欺淩.辱罵是輕,若是遇上一兩個脾氣不好又自視甚高的,殞命都是常有的。
若真是那般,那寂淵的未來,就徹底被毀了!
沐曦辰觀察著淩虛越發扭曲的麵色,繼續道,“我一時不察,被那小畜生算計,落到如此地步,他本想讓我當著眾人的麵直接魔化,我燃儘修為才將其症狀轉化為入魔,否則玄清宗和你都難逃責難,屆時不論是將我交出去,亦或是主動清理門戶,勢必會讓你為難,所以……”
“所以你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脫離出去,哪怕背個不顧栽培撫育之恩的惡名,也想一人獨自承受?”淩虛惡狠狠地接上,瞪著他的目光宛若實質,恨不得將他身上瞪出兩個洞,順便將他的腦子敲開來,看看裡麵裝的都是些什麼!
“師兄,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沐曦辰苦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和不甘,卻最終化為死寂,“我已經廢了,師兄不要在我身上多費心思,我隻是愧疚,還不曾為你為宗門做些什麼,明日就請師兄發布公示,弟子寂淵,入魔太深,已損心性,即日起逐出玄清宗,與宗門再無瓜葛!”
“不可能!”淩虛的臉色難看地緊,眼球都微微泛紅,顯然是怒極,若不是沐曦辰現在看上去狀態實在不好,恐怕就會被他拎起來暴揍一頓了。
“我不會放棄你的,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不好嗎?你這副樣子,出去要怎麼獨自生存?”
“師兄,你還不明白嗎?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沐曦辰粗喘了一口氣,強忍著體內蝕骨鑽心的疼痛說道,“我已然魔化,此事毫無回旋的餘地,你若是包庇我,不僅會牽連宗門,連你也無法自保,勾結魔族是大罪,到時候你又要如何護住我?現在你還在,那我好歹還有依靠還有後路不是嗎?”
淩虛沉默下來,雖然隱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但又莫名覺得有些道理,一時卻也找不出理由反駁,隻能恨恨地翻出自己最寶貝的乾坤袋,將裡麵的法寶靈石像不要錢的大白菜一樣全部塞進他的儲物鐲內,不忘叮囑道,“自己一個人在外麵,我也護不住你,務必注意安全,若是有什麼事,絕對不要硬抗,不管怎麼樣,師兄總是幫你的……”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沐曦辰實在扛不住消失在原地才停下,隻是神色晦暗,悵然若失。
他也許不是個合格的師兄,連自己最喜愛的師弟都護不住,隻能任由他被那起子賤人陷害,還要讓他為自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