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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她怎麼能這樣……”
塔樓二層的一個房間內,有個沒帶兜帽的年輕女巫正在注視窗外展翅滑翔,越飛越遠的公雞,她的容貌和樓頂的西爾維婭十分相似,隻不過金發略微發白,而且也更長一些,眼睛的顏色也要比棕色更深,深到似乎微微發紅。
“就算是強盜,他也是人類啊,”年輕女巫看著那隻雞喃喃自語:“變成雞之後,說不定就會被野獸甚至人類吃掉,那可——唔呃!”
似乎被自己的想象惡心到,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咳咳咳——”年輕女巫強行壓下了惡心的感覺,卻開始劇烈的咳嗽,在她鬆開手時,手心裡已經滿是淋漓的鮮血。
“什麼啊,抓女性來試驗?女強盜和女商人根本是稀有品種好嗎?”
“女冒險者倒是常見,那個‘雌獅’穆月爾不就經常在附近晃?”
“算了吧,把她騙來容易,我們可就死定了。”
“如果夠膽也可以去裂穀城抓個女賊,那個沒隱患。”
從頂樓下來的女巫們議論紛紛,而聽到這些話的年輕女巫已經震驚到幾乎站不穩了。
“不,不行,”她倚在牆上休息了一會,搖搖晃晃地走向房屋一角:“雖然母親是打算想辦法救我,但這麼繼續下去她和外麵那些女巫姐妹都會被殺掉的,不是冒險者就是賞金獵人……”
“隻剩……最後幾筆了,”年輕女巫掀開房間角落裡的一張地毯,那下麵是一個造型怪異的暗紅色魔法陣,明顯是由血液畫成的,但似乎還有一個角沒有完成,她一邊伸出自己沾著血的手指去勾畫缺失的地方一邊喃喃自語:“黑暗兄弟會……委托人要殺自己的話,他們不會不接吧?”
聽說黑暗兄弟會把這些暗殺委托稱為“黑暗契約”,在行動前會事先收取全額的報酬,刺殺成功就會直接銷聲匿跡,而失敗的話將向委托人退還一半的金額,如果仍然堅持要進行對目標刺殺,則需要再次簽訂契約。
年輕女巫稍稍休息了一下,把目光轉向自己床頭的櫃子,報酬的話,自然不用擔心,因為她幾乎沒有什麼花錢的途徑,西爾維婭這些年給她的珠寶和金幣等財物幾乎沒有動過,想必足夠讓他們履行“刺殺一名全力防禦狀態下的魔法師”這樣的契約了。
對於普通的魔法師而言,魔力總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可以憑借它們使用更多更強的魔法,但這句話對她而言完全不適用,她擁有的魔力總量已經遠遠超出了其身體能承受的極限,結果非但無法使用魔法,連日常生活都很難自理——自從覺醒魔法能力之後,她隨時隨地都承受著仿佛要被從內向外炸開一樣的痛苦,並且會時不時地咯血。
她的母親西爾維婭隻是個普通的魔法師,從母親隻是默默尋找解決辦法而沒有問過任何“為什麼”的態度來看,想必問題出在她那個從未見過麵的父親身上。
一般來說,想要殺死自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但這個常識在她那滿溢的魔力麵前變得毫無意義,雖然無法使用魔法,但充斥著她身體的那些魔力會自行阻止任何會對她造成傷害的外在因素,比如從塔樓墜下會自行緩落,入水自動水下呼吸,就算她狠心去撞利器,自動生成的厚實護甲術也會先一步把那東西崩開,另外,目前為止最高紀錄是一個月沒吃東西也不感到饑餓,如果不是因為時刻要受到魔力滿溢而產生的劇烈痛苦以及完全沒有征兆的咯血,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什麼被魔法之神選中的魔法天才。
這些嘗試除了讓她對自己身上魔力的功能有了概念之外,還讓西爾維婭抱著她哭了很久,她不得不向母親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同時心中暗暗補了一句“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
“作為曆史悠久的刺客組織,他們一定有應對這種狀態的辦法——咳咳!”年輕女巫最終將那個魔法陣,或者說,召喚黑暗兄弟會的黑暗儀式法陣繪製完畢,擦擦手站了起來。
“還有……咒語。”她回憶了一下,開始念道:“閉合吧閉合吧閉合吧……”
這些咒語和魔法陣,是西爾維婭帶著自己四處尋找解決辦法時意外記錄下來的,而母親最終選擇的解決辦法,是把她的身體進化成能夠容納那些魔力的形態,比如說在女巫界十分有名,“格林茉莉女巫彆墅”裡的那些被海爾辛賜福的鷹身人。
但既然牽扯到魔神,想要實施自然困難重重,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舉行了數次從鷹身人那裡交易來的儀式,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她不由得懷疑那幾個出麵去交易的女巫是不是因為對交易細節研究不仔細而被騙了。
“我是履行世間一切善行之人,我是,咳咳,消滅世間一切,咳咳咳!惡行之人……”由於要念的咒語太長,她最終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正準備休息片刻繼續念誦時,房門忽然被猛然推開,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巫衝了進來。
“伊莉雅(illia)!有冒險者過來了!似乎是裂穀城的新男爵!快來裝病弱少女——”
這瞬間,那個歪歪扭扭而且畫得不怎麼標準的魔法陣猛然綻放出耀眼的白光,將那名立在魔法陣旁邊的少女完全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