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自敖烈與金蟬子同行以來,凡至有民宿人家之處,西海三太子皆大撒金錢,將其所有存糧購置下來,凡葷腥皆丟給敖玉,齋素則為金蟬子留做乾糧,然連續度過“八百裡流沙河”與“八百裡黃風嶺”此兩處無有人家之處後,存糧已全然耗儘,一日未食後,金蟬子僅是腳步略虛,敖玉卻已趴在馬上不肯動彈。
龍族本身勿需進食,然敖烈之七妹卻自降生之時就十分特殊,若無足夠吃食,她便會處於伏地無力狀態,經數名仙醫診斷,確認其坐臥之外任何行動皆會耗費千百倍體力,自身卻全無所覺,故而時常出現“餓到走不動”之類情形。
故而,時常失控燒毀財物的三太子,以及時常大吃大喝的七公主便被送到了鷹愁澗行宮,雖有放逐之意,但卻不曾短了他們的給養。
“如此……”敖烈稍稍出神後醒悟過來:“此山雖沒有人家,但想必有果樹成活,而若是壓下龍威,自會有無腦野獸找上門來。”
話語間,敖烈用無形銀槍在金蟬子周圍畫出一個風圈:“我去給你摘幾個果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金蟬子望望銀色風圈,笑道:“那貧僧便在家中等敖施主回來。”
敖烈並無興趣和他爭論“家”之定義,摸摸敖玉頂門之後便騰身架雲而去。
俗話說,山高必有怪,嶺峻卻生精,這白虎嶺中雖無白虎,卻很是有些猛獸成精,它們原本被敖烈周身龍威震懾不敢妄動,待他離開後才向落腳處偷摸打量,發現那龍留下了幾匹馬和一個沒精打采的女童,雖有些精怪生疑,但見已有無腦妖怪撲將過去,生怕分不到羹者亦一擁而上。
所謂飛蛾撲火,不外如是,那幾匹讓金蟬子交替騎行的駿馬原本還畏懼於撲來的妖怪,片刻之後便轉而畏懼把那些妖怪一張嘴便全吞掉的敖玉去了。
“啊……”敖玉張開眼,看著麵前的金蟬子,懵懂一如初見之時:“我方才吃了什麼?”
“且安心,皆是些不必付錢的。”金蟬子微笑,繼而把敖玉和那幾匹馬全都帶進圈中:“除妖尚可,但若是引來並無害人之心的猛獸卻不好了。”
“哦……”敖玉不甚明了地應道。
金蟬子及敖玉和馬皆進入銀圈之後,正在接近的虎豹豺狼失了目標紛紛退去,卻露出一個之前並未進行攻擊的妖怪來。
隻見那妖怪體格高大,全身皆由一股黑煙籠罩,隻露出一張骷髏般的麵目,一動不動地站在銀圈外不遠處盯著金蟬子。
“你可是有話要講?”見其能看透銀圈,卻無有任何動作,金蟬子便開口問道。
“吾人來找紅龍。”那黑霧骨麵妖怪一字一頓道。
“來尋敖施主?”金蟬子回答:“何事?貧僧能否轉告?”
“不——”“死吧!”
黑霧妖怪回答之際,一道無形利刃自半空而來,其詫異抬頭時,卻被敖烈的無形亮銀槍當頭戳了個通透,蒼白骨麵高高飛起。
“敖玉!金蟬!可有不妥之處?”半空中,敖烈扛了兩顆橘子樹回來,投出銀槍之後並未去確認戰果,而是丟下樹後直接趕到銀圈中扯住敖玉和金蟬子急聲問道。
“嗯?我沒事啊?”“敖施主如此急迫,卻是何故?”兩人分彆應道。
“我方才在空中看到你倆被黑霧籠罩,那妖做了何事?”敖烈反身將兩人護在身後,抬手淩空一招收回亮銀槍。
“嗬嗬嗬,找到了……”那黑霧妖怪吃了如此一擊,竟仍未死,其身上黑霧彌漫開來後,數十近百個同樣黑霧遮體,頭戴骨麵,體型各不相同之妖怪出現在銀圈之外。
敖烈持槍肅立,嚴陣以待。
“恭迎白骨夫人——”那骨麵疾聲呼道。
隨著這呼聲,所有黑霧骨麵妖怪均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正在成型之骨麵與彙聚中的純黑身影,其比之其他霧妖雖然矮小許多,但氣勢遠超整體之和。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敖烈猛然踏步,無形銀槍直指那“白骨夫人”麵門。
鏘啷一聲巨響,西海三太子之槍尖被一柄匕首牢牢抵住,三味神風四散,將其他黑霧妖怪吹得東倒西歪,卻隻略吹歪了“白骨夫人”的骨麵。
隻見那骨麵形似貓臉,在側麵刻著“白骨公主”四個小字,戴著它的,並非預想之可怖骷髏,而是一張似曾相識的少女麵孔,黑霧之下,亦不是什麼森森白骨,卻是身穿夜行衣的嬌小身軀。
“找到你了,”那“白骨公主”向敖烈道:“丟下我跑去轉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