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雖對月老與他的批語“開花無果,有始無終”不甚滿意,但總比那些“情淺緣深,有緣無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要好那麼一點點罷。
據說最慘之批語乃是“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那位星君直接把月老揍了一頓然後氣哼哼下界除妖去了……等等?說起來有些日子沒見過他了。
“天蓬天蓬~”
由於那句批文的解讀不甚妙,再加符靈自己亦言“僅有一年緣分”,故而必須在玉帝隨口定下的“五百年”結束前想到解決方法,否則,就隻能下界去和她度過這短短一年,然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矣……
“豬!”
啪!
天蓬見到訂婚殿後便有些神思不屬,被人呼喚時亦未能及時反應,直到被呼喚者用物件砸到才恍然發覺。
天蓬轉頭望時,隻見在那訂婚殿外側圍牆上,正搭著一座古古怪怪不甚牢靠的台子,一名女童正立在上麵,氣哼哼地望著自己。
身穿絨繡裙,腰係赤絲絛,發色如白金,雙眸似火燒,頭戴鎏金冠,掌中繡球拋,空出一隻手,正把兔耳撓。
而那女童所立台子下方,又有一名與她年齡相仿、但身穿藍紫色侍女衣裙的女童戰戰兢兢地扶著台子,隻是頭頂並無兔耳。
天蓬搖頭,從地上撿起剛剛被她丟來砸自己的香包繡球:“玉兔,你又溜出廣寒宮來找月老玩?”
這兩名女童卻是廣寒宮中的搗藥玉兔與素娥仙子,那古怪台子便是搗藥杵所化,原物就無法獨立立起,被玉兔拿來變作台子自然不穩。
由於“團圓月”每十五便會出現一次,每到那時“廣寒宮”便將移近“訂婚殿”,玉兔與那些小宮娥就趁機串門玩耍,月老雖然不敢給她們批語,但一眾女童受氛圍影響,如今滿口的“我未來的夫君如何如何”,見到其他星君或仙子也會說些“某某仙君/仙女與你很般配”之語。
太陰星君自不在意此等小事,各嫦娥及姮娥卻因此對月老仙師頗為不滿,日前月老被禁足一事上依稀可看出她們的手筆。
“才不是偷溜!”玉兔一招手,把天蓬拖在手心的香包繡球收了回去:“今次乃是太陰星君尋月老興師問罪,我們才跟來的。”
“月姑在內?”天蓬皺眉。
隻看這白兔與素娥舉動,便知她們在偷瞧殿內情形,原以為是嫦娥或姮娥至此,未料竟是太陰星君親臨。
太陰星君【望舒】與太陽星君【羲和】不同,每月有數日無需巡天,便幫天庭巡邏仲裁糾紛,由於她身份極高,決斷後便是玉帝亦無法無故更改,且目前為止,太陰星君所仲裁諸事均無需任何更改。
據說她原本外表是一絕色美人,但由於將廣寒宮眾仙娥壓製得全無自信,故而改做中年婦人打扮,又自稱老身,才不至於但凡外出便令一乾仙子全數低頭掩麵。
由於此等改換麵相之術能夠回溯過往,故除去部分大羅金仙與亞聖外竟無人記得她原本模樣,於是眾人仿【羲和】“日母”之名號,稱【望舒】為“月姑”。
“放心罷,我替月老給你傳話的事並未泄露~”玉兔得意點頭,頭頂兔耳亦一晃一晃。
不,或許以前還未泄露,但如今這一牆之隔……
還未等天蓬思緒通順,便聽訂婚殿中傳出婦人聲音道:“天蓬元帥且進來,玉兔與素娥你倆走遠些。”
眼看玉兔和素娥仙子臉上大變,跳下台子收起搗藥杵便跑,天蓬搖搖頭走向殿內。
訂婚殿中一如既往作凡間婚堂裝飾,打扮如凡間富貴婦人般的太陰星君坐在高堂主位,穿花戴紅的月老仙君卻不敢與她同坐,隻是在賓客觀禮席上挨著。
一眾嫦娥、姮娥原本還在四下觀瞧那些裝飾,切切私語“夫君”“新郎”等語,見黑壯威猛天蓬踏入後齊齊一窒,便各自轉過臉去,隻有一名彩衣仙娥麵露驚喜,反應慢了些許,待發覺有異與同伴再行遮掩時已然遲了。
“天蓬元帥,”那太陰星君不看那彩衣仙娥,向天蓬道:“霓裳迷路到天河得你相助,又私下往來傳遞信物之事,老身便不追究了,因發乎情,止乎禮之故,並不算違反天條,但月老仙師算出你與霓裳有三年夫妻之緣,你待如何處理?”
什麼?信物?天蓬愣了愣,而後想起玉兔向他討要各種物件以及回禮之事,算起來,除了方才在玉兔手中看到的香包繡球之外,那些裝飾和花朵從沒見她戴過——他早該想到那些東西根本不是區區一個小女娃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