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王道:“這豈不更驚?”
秦廣王忽道:“我知【後土】娘娘為何關注這位上仙矣——你們當知冥界錯案之處罰,經手者需得自行賠償受冤者剩餘壽數的兩倍,即,我等當賠償這袁洪七十量劫的壽數。”
一眾閻王完全沉默。
袁洪立於堂下,見十殿閻王麵色難看,時而私語時而沉默,卻遲遲不給答複,不由得心中焦急,正欲開口,卻聽身後有人言道:“若大白你說些什麼,怕是要將閻王唬殺一兩個矣。”
袁洪及閻王判官齊齊向門口望去,卻見地藏王菩薩牽著諦聽走進森羅殿,於是紛紛見禮。
菩薩向眾閻王道:“不必多想,亦不用改動生死簿,隻需令這猴頭還陽便可,其他事宜自有凡間仙神處理。”
十殿閻王各自舒口氣,紛紛稱是。
“跟我走吧,彆讓那些猴子猴孫以及諸多親朋等太久。”地藏轉身離開。
地藏王雖不離開冥界,但有諦聽在身旁,凡間之事但凡想要了解便無甚阻礙,袁洪想了想後匆忙跟上。
“我怎地感覺他們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猴王走出森羅殿時,忽然對地藏菩薩道:“我是否丟了什麼獲取補償的機會?”
“關於此事,我卻可以給你些補償,”地藏站定,朝袁洪轉過身道:“我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想必你已知曉。”
袁洪點頭稱是。
“而在你身上,我卻看到了另外八字,”地藏菩薩道:“【度儘眾生,方證菩提】。”
“唔,此乃何意?”袁洪若有所思,這兩句四字批語似乎與那大聖爺爺常說的“菩薩”有關?
“不可說,不可說。”地藏微微搖頭,徑直向輪回井方向走去:“待你還陽後自可慢慢琢磨。”
————
托塔李天王一向不喜諸佛、羅漢、菩薩,非是因為佛道之爭,而是因為他們講話時一直半遮半掩不肯說透,喜打機鋒,又時不時對人講些“施主與我佛有緣”之類的怪話。
與佛教拐走了自己忠厚聽話的兩個兒子全無關係。
比如此次受命追拿那偷了佛前燈蕊的金鼻白毛老鼠精,他們根本沒說關鍵不在“老鼠精”而在“燈蕊”上,托塔天王原以為區區一隻老鼠精能有多大本領,不料卻栽在了那對燈蕊化形的武器上。
作為天軍總帥,李靖自是有權調動“千裡眼”與“順風耳”為自己尋找那小鼠,由於“金鼻白毛”、“佛前燈蕊”特征明顯,幾乎是立刻便找到它躲藏之處,旋即直接下界捉拿——由於之前誇下漢口,隻帶著不小心承諾一起去的女兒李貞英。
佛家寶物眾多,便是區區一對燈蕊亦不是一個成精不久的小妖能駕馭的,天王在陷空山追到那老鼠精時,卻見它正用雙爪捉住那燈蕊試圖將它分成兩半。
天王再次懷疑如來佛祖為何要向天庭委托這麼一件簡單任務,但由於女兒在身邊之故,無論它們如何普通,他亦不打算留手,抬手便丟出玲瓏寶塔將老鼠精與燈蕊一起收入塔中。
“孽畜,還不老實降服,隨我去向佛祖請罪?”天王將寶塔收回,聽著掌心塔內微弱動靜,大聲喝道。
雖然已經將對方捉拿,此語毫無必要,但為在女兒麵前彰顯威風,天王還是講出了數句平日對戰強大妖魔時的威懾之語。
“父親好厲害!就像書裡一樣!”李貞英拍手誇讚。
“那是自然!”李靖做豪邁狀,心中卻略感苦澀,照常理來說,即便外形年幼,經過數年成長,也該有正常心智才對,比如那位鎮元大仙,但女兒貞英不但外形七歲,心智也一直保持七歲,整日拿著本凡間圖畫故事書反複,這莫非是上天對他曾逼死三兒子的懲罰?但玉帝明確說並未這麼做過,而哪吒也數次說過已經原諒自己,究竟——
心思浮動間,掌中寶塔忽然一聲脆響,一團煙霧迸發而出,那老鼠精竟直接脫困而出,天王正要再次祭出寶塔鎮壓,卻怔怔地停了下來。
隻見那老鼠精已然化成人形,年歲與小貞英幾乎相同,齊耳白色碎發,金色瞳孔,身穿款式古怪的皮衣,外罩一件破爛頭蓬,雙手各持一把黑色短匕,正定定地看著貞英手中畫冊。
“要看?”李貞英朝她舉舉畫冊。
“切開?”老鼠精愣愣答道。
嗬嗬,他知道佛祖為何要把這差事推出來了,托塔李天王看著掌中寶塔上深深的裂痕,頗為憂鬱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