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便是它叫做‘天竺國’，而非‘天竺城’的原因，”孔宣一邊騎馬行進一邊說道：“比起‘一城便是一國’的商丘，此地或可稱為‘一國便是一城’。”
有區彆？戴禮疑惑地汪汪叫喚兩聲。
“王子所言甚是。”袁洪扛著老虎，隨口應道。
入城之後，這支隊伍果然引起了沿途居民的圍觀，但不是看老虎，而是看猴子。
區區死老虎沒什麼稀奇，但穿盔甲，拿棍子，還會說話的猴子可是第一次見。
不過由於這些居民原本就已經失去大部分欲念，瞧個稀奇之後便散了，所以他們一路行來才沒有引起道路堵塞。
“王子，你可看出這城的不妥之處？”袁洪扛著老虎，隨口向孔宣問道。
“嗯……沒有孩童，老人，女子也很少，食肆有葷有素，卻沒有酒，有市場，但交易者皆是以物易物，同時也沒有負責治安與防衛的治所和軍營，更沒有負責治理的王與君。”孔宣沉吟著應道：“所以你的老虎應當是賣不出的。”
“當然沒有王，因為這‘極樂淨土’成型之時，第一個‘人王’還沒出生，”袁洪應道：“你所說的奇怪之處，其實是人族數百上千年來對原始風貌的‘改進’，而極樂淨土隻會‘擴大’，不會‘進步’。”
“唔……那麼你要如何在這座巨大城市中尋那姑娘？”孔宣轉而說起正事。
“什麼也不做，”袁洪向靈山的方向指了指：“若俺所料不錯，再晃悠片刻，西方教的管理者便會找上門來——如果在那之前我們不曾遇到那小女娃，便跟他們同去，借機行事。”
“萬一她住的比較遠呢？”戴禮接口，然後發現不對，於是飛快地又補了一句：“汪！”
“嗬……作為‘極樂淨土’的實際掌控者，想見我們這幾個古怪有趣的外鄉人，距離會是問題嗎？”袁洪應道。
“烙饃”、“溪多”、“哈弩慢”？古怪足夠，但哪裡有趣？戴禮腹誹了一下，並沒有說出口。
“那麼，如果她沒來……”孔宣沉吟著。
“那就意味著‘她’本人並不能隨意行動，之前在‘淩雲渡’見到的也不是化身，而是真身，我們不得不搜索靈山上的大雷音寺尋找她，”袁洪道：“不過好處在於，這種情況下她將不會對我們取走‘眼罩’的行為表示反對。”
那時反對的就是大雷音寺三千羅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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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天竺城中又閒逛許久，居民已經逐漸失去了對他們的興趣，而老虎的屍體也在找到一位屠夫後進行過處理——報酬是沒什麼價值的虎肉，珍貴些的虎骨和虎皮被袁洪收入囊中。
便在此時，一位身穿大紅僧袍，圓頭大耳，腆胸迭肚，滿臉笑容的胖大僧人朝袁洪他們趕來，口中喚道：
“大聖——”
“嘖……”
袁洪原本還打算迎上去，此話一聽，拽著金大升的韁繩轉頭便走。
“悟空——”結果沒走兩步，那胖和尚又出現在麵前，袁洪再次轉彎。
“猴子！你給我站住！”這次，四麵皆是那胖和尚。
袁洪長歎一聲，停了下來：“好吧，現在俺該叫你什麼？布袋和尚？凸肚大仙？”
“哈哈哈，當不起當不起，叫貧僧一聲‘老佛爺’就好。”胖和尚身形一晃，四道身影合而為一，麵帶笑容。
這瞬間，一行人所在的空間仿佛被隔絕，那些原本還探頭探腦看猴子的居民紛紛散去。
“我如果知道你在這裡，是絕對不會來的。”袁洪斜眼看著對方。
“巧了，貧僧知道你會來，已在此恭候多時，隻為了看你此時的鬱悶表情。”胖和尚繼續笑。
竟然有令袁洪大王都無可奈何的人？戴禮仰頭盯著那胖和尚，但看不出深淺。
仿佛感受到戴禮的目光，胖和尚轉頭望來，瞧了瞧戴禮、天狼星、金大升和孔宣，再次大笑：“左牽黃，右擎蒼？西北望？射天狼？哈哈哈！”
“俺能看到未來之後，才知道那些能看到未來的家夥有多討厭，”袁洪咬牙切齒地掏耳朵：“你想打一架嗎？胖子？”
“你不是貧僧的對手。”胖和尚把手平舉：“看，‘五指山’。”
“俺先讓你變成‘斷指山’！”袁洪抄起鐵棒便朝胖和尚打去。
“猴子行凶打師祖啦——有沒有人管啊——”胖和尚繞著戴禮等人開始跑，同時不知從那裡摸出來一隻布袋，不斷地從裡麵往外丟東西：“‘仿製金剛琢’！‘老君煉丹爐碎片’！‘備用金箍’！‘鎮元大仙的半截袖子’！‘百目怪的義眼’！‘三昧真火餘燼’！女兒河——哦，不對，這個送人了。”
剛才是不是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但好像沒有不奇怪的……戴禮一臉迷茫。
“罷了。”袁洪停下追打的腳步：“若是你因為看到了什麼，所以才要阻止俺，那俺隻能放棄。”
“哈哈哈哈——不必不必”胖和尚又開始笑：“你知道的，此刻看到的‘這個未來’和‘那個未來’，都不是我們想要看的‘未來’。”
“你也不行？”
“貧僧也不行。”
“所以我想試試這個辦法。”
“這個辦法很危險。”
一頓鬨劇之後，雙方又開始打機鋒，戴禮決定不問隻聽。
“所以，你究竟是否要阻止俺？”袁洪眯起眼睛看著胖和尚。
“當然——不。”胖和尚將他手中的口袋撐大：“進來吧，貧僧會送你們直接去見‘她’。”
“哦？這麼說接引已經恢複了？那麼你幫我們的目的是什麼？”袁洪看看靈山，又瞧瞧那口袋。
“貧僧隻是想讓羅漢們少挨一頓打而已，非要打的話，你們直接去打接引就好。”胖和尚擺出一副無辜的麵孔道。
“且信你一次。”袁洪仔細瞧了瞧胖和尚，鑽進了那口袋。
戴禮躬身跟著袁洪走進口袋時，發現根本不用那麼做，口袋的入口在自己經過時自行擴大到足有三人那麼高。
而在一行人全部進來之後，隨著微微的晃動，那胖和尚唱起變調的佛樂來：
“【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