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得到這個消息後便立刻建議祭先老宗主往衛國販賣餘糧,想以此從中獲取暴利。可對於豎牛而言,這一切卻隻是個幌子罷了。”
“很明顯,他早就知道子產大夫也有一批糧食正在籌集,因此運糧的日程是一拖再拖。而齊國的糧食倘若是先行抵達了衛國,那祭氏的糧食便沽不價了。然後,他再把我李然襄助羊舌肸說服齊侯的事告給老宗主知曉,讓老宗主自然而然的以為我是在故意針對祭氏,從而讓我一來到鄭邑,便受到老宗主的冷眼忌憚。”
“隻不過,當時我隻懷疑豎牛是與魯國季氏有所勾結。他之所以如此布置,不過是在幫助魯國季氏而已。”
話到這裡,李然臉露出一絲笑意。
而一旁的孫武也道:
“確實如此,豎牛這些年執掌祭氏與多個諸侯國的生意往來,與季孫意如互相勾結,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沒想到先生竟能說服祭老宗主,將原本準備販賣的糧食改成了捐贈,如此一來,豎牛的計劃就算落空了。”
當時隻因為孫武的義憤填膺,李然這才有了說服祭先的打算。又正好趕巧子產與祭先一起前來拜訪,李然順水推舟的講了一番大道理來。
也虧得運氣使然,祭先那時候答應要將準備販賣的糧食改為捐贈,其實很大程度也是礙於子產在場。
畢竟鄭國朝廷捐贈如此之多的糧食前去衛國賑災,你祭氏反倒運糧食去販賣,一旦出了問題到時候究竟算誰的?彆人可不會特指你“鄭國祭氏”,這個屎盆子最終還是會扣在鄭國的頭的。
子產自然是要站在國家利益考慮這件事的,所以才會幫著李然說話,讓祭先重新考慮這件事。
“而在祭老宗主改變主意,並且更換了此次押送糧食的主事人之後,豎牛便知此事不妙,已經無法通過這件事來陷害於我了。於是,他又展開了另外一個計劃,那就是調包祭氏糧車。”
“他這麼做,一方麵能夠陷害祭罔與祭詢,一旦此二子在此次押送糧食的途中出了岔子,那定然會遭到祭氏一族的嚴懲。再加豎牛差人在老宗主耳根前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屆時他們二人想再要競爭宗主之位,那可就難於登天了。”
“另一方麵,捐贈糧食乃是我向祭老宗主提出來的,糧車若出了問題,我又如何能脫得了乾係?若是販賣,祭氏的糧車也就不用進入衛都的府庫,即便出了這檔子事,那最多也就是祭氏內部的失誤罷了。可如今改為捐贈,一旦是入了官庫,那這事情便不是如此簡單能了的了。”
這一點,乃是李然在府庫內說服齊惡的時候想到的。
一開始他還以為豎牛調包糧食,頂多就是為了陷害祭罔與祭詢。
可是當他說服齊惡之際,他才猛然發現豎牛這麼做,其實也能變相的陷害到自己身。
所以,那時候他就接下去想到了齊國糧車之事。
“可他又失算了。”
孫武看著李然,眼神之中儘是欽佩。
李然不但發現了豎牛的詭計,而且在祭樂的幫助下,成功的補了這個巨大窟窿,以至齊惡在看到祭氏糧車內的柴草和石塊後,也並未對祭罔,祭詢怎麼樣。而李然與他二人也得以是全身而退。
“可這還沒完。”
李然的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凜冽。
若說魯國的季孫意如曾讓李然感到壓力的話,那麼而今這個豎牛可就讓李然有點刮目相看了。
無論是因勢利導的布置計劃,還是因勢而變,因時而變的主動更換計劃,豎牛的反應力以及執行力都無可挑剔。
比起季孫意如,這個豎牛雖然本身地位不高,但給他所造成的壓力卻是反而更大。
但李然卻是何其人?作為一名理工男,他的性格本身便是那種遇強越強的。所以,如今李然卻莫名的又燃起了一股鬥誌來,因為他倒想看看,這個豎牛到底是還有多大的能耐。
俗話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現在的李然,倒是極為興趣再跟這個豎牛過過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