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那邊已經遣使前來,要我們鄭國把你交由他們處置。但本卿以為,此事定有一番蹊蹺,故而來此問明原由,並來詢問你接下來究竟是有何打算?”
他的語氣聽去十分平和,不見任何波瀾。
可他這話音落下,侍立一旁的孫武頓是心急如焚,不禁急道:
“子產大夫…”
“本卿現在是在與你家主人問話!”
誰也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子產竟也有驟然惱怒的時候。
孫武的話剛剛出口,子產便厲眼而視,直將孫武的後半截話給堵了回去。
看來這件事還真挺嚴重,甚至已經嚴重到連他子產都不得不親自出麵處置的地步了。
因為顯而易見,這件事若是處置不當,鄭國又將會陷入另一場風波當中。
子產估計做夢都沒想到,他本是秉著仁心所作的義舉,但如今卻無端端的惹出了這麼多的是非來。
“大夫所指,可是齊國糧車被劫一事?”
偌大的庭院中,李然仍是保持一貫的雲淡風輕,並未因子產的怒色和祭先的慍色而有任何改變。
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始終以最冷靜的態度麵對著。
“正是。”
“齊國眼下已拿到證據,劫奪糧車的那些武士,身甲胄,手中兵器皆刻有‘羊舌’二字,而且據幾個僥幸逃回齊國的士卒所言,劫奪糧車的領頭之人被稱為‘李大人’。”
“早先你便說過,齊國運糧賑濟衛國之事乃是你一手所為,而今齊國糧車被劫,證據又如此確鑿。現在齊國使者已經抵達鄭邑,要我們給他們齊國一個說法。”
子產一邊說著,一邊又冷靜了下來,他將所有已經知道的消息全無保留的都告訴了李然。
一旁的祭先聞聲,也是神情貫注的看著他,眉宇間的慍色又逐漸轉變為憂色。
其實無論是祭先還是子產,他們都明白李然不可能去劫奪齊國的糧車,這件事明顯就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栽贓陷害。
隻不過子產需要考慮的是鄭國與齊國的關係,而祭先要考慮的也是攸關整個祭氏的榮辱安危。
所以,在這件事他們不能給予李然更多的幫助,一切都需要李然自己去辯白清楚。
剛才子產的一番話與其說是與李然的對峙,莫不如說是將這件事中的細枝末節都告訴李然,而後讓李然自己想辦法去找出其中的破綻。
兵甲的刻字,那些武士對其頭目的稱呼,這些都是板釘釘的證詞,齊國拿著這一套東西來鄭國索要李然,鄭國又能怎麼辦?最終,還是得看李然如何自我發揮了。
“對了,再與你提一句,齊國也已經派人去了晉國,羊舌大夫已經矢口否認了此事,齊國自然拿他是無可奈何的,所以…”
“所以齊國隻能找然出氣。”
李然雙手一攤,卻是笑了。
是啊,當齊國拿羊舌肸沒辦法的時候,他們也隻能找李然出氣了。
糧車被劫,幾萬石糧食不翼而飛,無論是誰走漏了消息,也無論是誰乾的這件事,總歸要有個人出來頂罪,總要有個人讓齊國下撒氣一通。
這個人,眼下便是李然。
而這,也正是李然方才未提及的,為什麼會是“他”被陷害,而絕不會是其他人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