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一邊聽著,一邊是不由覺得有些奇怪,嶽丈竟是當著兩個小舅子的麵,如此貶低數落了他們一頓!
這委實是奇事一件。
更讓李然詫異的是,祭罔與祭詢聽著祭先這恨鐵不成鋼的話,竟也沒半點反應,好似鹹魚往地上一趟,注定是翻不了身的模樣。
“這…嶽父何出此言,仲兄與季兄隻是缺乏曆練,日後嶽父若是能給他們些事務,讓他們多加曆練,必定能使祭氏門楣發揚光大的。”
當著祭罔與祭詢的麵,該說的場麵話自然還是要說一說的。
無論是虛情假意也好,投其所好也罷,他李然說這話除了應付場麵之外,實則也是出自真心。
祭罔與祭詢雖說沒什麼大本事,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日後就當真毫無成就。
以前是有豎牛總壓在他們頭上,他們沒機會四處曆練。而今豎牛已被逐出家門,站在李然的角度上來看,祭先合該給他們兄弟倆壓一些擔子才是,如若不然,他們又何以成材?
聽得這話,祭罔與祭詢同時朝李然投來了甚為感激的目光。
可祭先卻是聞聲直搖頭,並連連擺手言道: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為這兩個廢物說話了。”
“他們若是可造之才,老夫又豈能縱容豎牛坐大到這般的田地?”
“此次豎牛為亂,老夫也算是看得透徹了,若想我祭氏門楣百年興盛,終究還是要指望你啊。”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死靜。
祭罔與祭詢目瞪口呆的望著祭先,難以置信之色好似晴天霹靂,而且恰好霹在他們的頭上,錯愕不及的震驚瞬間鋪滿了臉龐。
祭樂聞言,也是麵露不可思議,一張秀臉之上掛滿了驚愕。
唯有李然。
其實,他早就猜到了祭先要說什麼,故此此刻仍是平靜如水。
但他知道,這時候的他絕不能如此冷靜。
“嶽父大人!”
“此事萬萬不可!”
他想都沒想,立刻就起身叩首在地。
“老夫還沒說完,你何以如此急於拒絕老夫?”
祭先當時就來氣了,一雙鷹眼之中閃爍著不悅之色。
“老夫不過是想要你能接手祭氏一半的家業…”
“嶽父大人,小婿絕非貪圖祭氏家業之人,此舉萬萬不可!”
不待祭先把話說完,李然便立即是再度頓首拒絕道。
他太知道祭先這一手了,這豈非擺明了是在試探自己?
當著祭罔與祭詢的麵給自己一半的家業,日後祭罔與祭詢會怎麼想?
而真要是傳了出去,子產會這麼想?鄭國上下會如何想?天下人又會怎麼想?
難道他李然挫敗豎牛陰謀,為的就是分得祭氏一半的家業?
那豈非活脫脫的小人一個了?
“真是老謀深算啊…”
李然忍不住一陣腹誹。
祭先明知自己不可能接受,卻仍是當著祭罔與祭詢的麵提出這樣的想法,豈不是變著法的要他李然立誓日後絕不染指祭氏家業?
麵上表演得楚楚可憐,可實際上心裡卻指不定如何在算計。
這份老辣,恐怕也就他祭先是獨一份了吧。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有他姓之人能夠繼承家業的,小婿既曉周禮,雖不敢妄言學貫古今,但也尚且知曉何為禮製,還請嶽父切勿再言此事!”
李然沒有給祭先任何機會,這一番話滴水不漏,誰也找不出任何破綻。
聞聲,祭先望著李然陷入了沉默。
祭罔與祭詢兩人在旁心神顫抖,但礙於眼下情勢,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甚至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實在煎熬。
祭樂坐在一旁,一時也是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麵是自己父親,一麵是自己夫君,竟是左右為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