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輿內,子產看著李然如是問道。
盟會之事,在這戰亂頻發的年代本不足為奇,可王子圍乃是以楚國令尹的身份召開盟會,這就顯得十分的奇怪。
要知道即便是當初的平丘之會,那也是韓起攛掇晉侯發起的。非但如此,而且晉侯還特意去洛邑走了個過場,朝覲了一番周天子的。
雖然楚國與周王室的關係向來不好,但他王子圍既沒請示過楚王郟敖,而他也不是以楚王的名義號召的盟會,其狼子野心豈不是昭然若揭?
“回大夫,那一日,然在城外攔下王子圍車隊時,曾邀請楚令尹入了我祭氏莊園內是小住了一晚。”
“然以為,楚令尹王子圍,此人城府難測,善於隱忍,且野心勃勃,絕非易與之輩。”
李然拱手,正色應道。
“哦?子明的意思是…?”
子產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此時,隻聽李然是繼續分析道:
“王子圍這一次明麵上是來我鄭邑迎親,然則其真實目的,可謂是昭然若揭。”
“所幸天佑鄭邑,得以無恙。”
“可此事,對我們而言乃是幸事,但對他王子圍而言,便絕非好事。”
“他此番親率來了兩千猛士前來,卻寸功未得,若就此回了楚國,他這個楚國令尹的名頭可就要大打折扣了,聲望也必定受損。”
“所以,他若不做點什麼來挽回一二,隻怕以他的性格,絕不肯善罷甘休的。”
“而如今妄圖舉行盟會,顯然也是有此考量的。”
其實李然在聽到王子圍意欲在虢地召開盟會後,便立即想到了這一點。
王子圍向來跋扈,凡是總要得利,此番來鄭不但什麼也沒撈著,反而還被李然與子產搞得灰頭土臉的。
倘若就這般返回楚國,他這個堂堂楚國令尹的臉又要往哪兒擱呢?
但是,他此番若能在虢地順利召開盟會,將楚國塑造成為與晉國共霸天下的共主,那他王子圍之聲威便也可想而知了。
說到此處,那麼楚王子圍的另一個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而且這個最為重要的目的,不僅李然知道,其實子產也一樣知道。
果然,他的話音落下,子產隻微微點頭,而後緩緩捋須言道:
“王子圍以霸道治國,而今楚國上下早就隻知令尹而不知楚王,此番王子圍若能順利僭越國君而召集盟會,於楚國國內形勢定是一片大好…”
“到了那個時候,他王子圍豈不是想乾什麼便能乾什麼?”
他的話音落下,眼中頓時閃過一片鋒芒。
執政多年的他,對於這種政治局勢的敏感度自然非常之高,再加上王子圍此番召集盟會所透露出來的野心,他又豈能猜不到王子圍真正的用意?
召集盟會是假,妄圖弑君篡位才是真吧?
李然聞聲,當即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大夫明鑒,王子圍此舉恐怕正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