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烘托到這,李然也不由是吐槽了一句:
“嗬嗬,借是借的,但是什麼時候還就不知道了。”
伯州犁聞聲,又是反唇相譏道:
“你們鄭國也好不到哪去,你們還是多擔心擔心你們自己吧。你們國內那個子皙大夫,意欲僭越的事大家可也都清楚的很呢!”
公孫黑僭越朝堂之事在鄭國本來也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而李然對此也是了然於心。
於是,他想也不想的繼續反駁道:
“哦?你們那個懷有當壁之命的王子棄疾,現在不也還在麼?王子圍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借了他侄子的君位,你們就一點憂慮也沒?”
王子棄疾,也就是後來的楚平王,這也是個猛人。
楚國的國君任選製度其實在周禮治世下與其他諸國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遵照的其實也是嫡長製。
但因為楚國人向來比較彪悍,對外如此,對內也是如此,所以楚國的內部鬥爭比之其他諸國,可謂都更加劇烈。
而在國君這個位置上的爭鬥,那就更不用說了。
至楚共王時期,也就是現任楚國國君的老爹,他的兒子當中竟是先後有四個人都成為了楚王。
而眼下的王子圍與李然提及的王子棄疾,都是其中之一。
李然在這裡故意提及王子棄疾,其實也就是在提醒楚國這些人,你們現在擁護王子圍是挺好,前途一片大好。但是,如果有一天,又被此前測下來,同樣是有天命的王子棄疾給趕下台,那你們這些人,才是真的叫個悲慘呢。
此時,齊國的大夫國弱,聞聲亦是附和道:
“唉?李子明此言,確實有理,我可真替你們兩位擔心呐。”
他口中“二位”自然指的是伯州犁和公子歸生,因為一個是楚國人,一個是跟楚國令尹親近的蔡國大夫。
這時,陳國公子招也是吃瓜不嫌事大,也按捺不住,不禁反諷道:
“嗬嗬,如果沒有憂愁,又怎麼能辦得成事情呢?現在這兩位可高興著呢!”
畢竟現在王子圍勢大,一旦王子圍成為了楚君,這兩人自當是有擁立之功的。
衛國的齊惡此時也來插了一句:
“是啊是啊,這‘借君’之事都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就算會令人有些擔憂,但又會有什麼妨礙呢?”
宋國的左師向戌,作為與會現場之中,最為年長的卿大夫,這資曆要說起來,除去晉國的趙武外,就屬他是最老的。
這時候,對下麵的這群小輩的風言風語,早已是聽不下去了,便立馬是嗬斥道:
“好了好了!你們都少說幾句!大國在上麵發號施令,我們就在下麵恭恭敬敬的待著就好了!你們,就跟我一起站好就行了!”
看到宋國左師向戌開了口,晉國的樂王鮒便立刻附和道:
“是啊,向大夫說得太對了。我覺得《小旻的最後一章就很不錯,嘿嘿,我就照著那樣做就行了。”
《小旻最後一章: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這話的意思如果直譯過來:不敢跟老虎硬剛,不敢沒船的時候過河,人隻要知道自己知道的,不用知道不必知道的。始終保持恭敬,就好像每時每刻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一般。
樂王鮒作為晉侯的寵臣,其實說起來,他也沒什麼特長,這一來,就是最會溜須拍馬。二來,就是最愛顯擺。
而眾人聽得向戌發了話,也就不再多言了。
隨後,罕虎又轉過頭,又小聲與李然閒聊起來:
“跟這些人打了這一番交道,子明可有些什麼感想?”
李然目光一掃,自是早已有了一番計較,於是笑道:
“叔孫大夫言辭恰切而委婉,宋國左師語言簡明而合於禮儀,樂王鮒這人很自戀,但起碼顯得還是蠻恭敬的。而您和蔡國公子歸生所說的話也很得當,你們這些人都是可以保持幾代爵祿的大夫。但是像齊國、衛國、陳國的這些大夫,大概是不能免於禍難吧!”
“齊國的國弱替那些本不無需他擔憂的人,替彆人瞎操心,這擺明了是在看彆人笑話;而陳國的公子招把應該憂慮的事情反而當做好事情;衛國的齊惡雖然也有憂慮,卻不把這種憂慮當回事。這些人都是遲早會給自己招來憂慮的,而憂慮也必然會找到他們的身上。”
罕虎聞聲,不禁是點頭道:
“嗬嗬,子明慧眼如炬,看人待物,真可謂是通透之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