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駟黑之所以是敢與遊楚拱火,很大程度上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反正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駟黑其實都能倚老賣老的將責任推給遊楚。
子產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根本就沒打算治駟黑的罪,直接一股腦將罪責都推給了遊楚去。
隻見子產此時又一步一步,走到了遊楚的麵前,將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
遊楚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責”是被搞的有點懵:有沒有搞錯,是他駟黑先動的手啊!
這叫啥?叫正當防衛啊喂!撐死撐死,頂多叫防衛過當吧?
但此時,子產顯然並不想給他這個申辯的機會,所以是直接開腔言道:
“眾所周知,國家的大節共有五條,一是要畏君威,二是要聽其政,三要尊其貴,四要事其年長,五是要養其親,這五條都是可以用來治理一個國家的。”
“而現在,在國都之內,你卻私自動用武器,這就是不懼怕君威!觸犯了國家的法度,這是不聽從政令!子皙畢竟是上大夫,而你身為下大夫,卻不肯屈就於他,這是不恭敬!與自己的堂兄大打出手,這是不親養同宗的兄弟!”
“這些有虧大節的事情,遊楚你可是一條不落的全犯了,卻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念在都是同宗一場,雖然你是有罪,但僑與眾卿大夫也不忍就此殺你,就讓你去到外邦反省吧!這樣也可以不要再加重你的罪行了!”
遊楚聽罷,他自己其實也是心知肚明:好家夥,這是故意那我開刀了?這就把我給賣了?
他此時又往豐段的位置看去,他自是希望豐段在這時候能幫自己一把。
可誰知,豐段也是個老江湖了,這種時候,居然是獨自一個人在角落裡閉目養神了!好似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似的!
遊楚見狀,知道自己這下是真的要認栽了,兩頭都不準備拉他一把,那就算他再有理,他又如何去找誰說理呢?
事情既已經鬨到了這個地步,他又還能指望誰呢?
於是,遊楚隻得是癱軟在地,叩首謝罪了。
……
不過呢,這件事可還不算完。遊楚之後雖是決定準備是出奔去往吳國“反省”。但是,在他臨行前,子產卻還想再利用他一把。
就在遊楚臨行之際,鄭國上下一眾卿大夫,除了駟黑外,其餘眾人亦是齊聚於鄭邑郊外。
原來,是子產將他們喚來的,名義上乃是出於同宗之誼,去給遊楚送行的。
待得遊楚是與眾人一一辭彆,並與新婦徐吾氏一同是上了車輿,並漸漸的消失在了視線之外後。子產又回過頭來,當著眾人的麵,是與遊吉言道:
“子太叔,對於此次子南一事,你有何看法?”
畢竟這事,除了遊楚之外,明麵上要說可能有第二個忿忿不平的,便隻能是遊吉了。所以,如果遊吉都表示沒意見,那子產這一回,便算是堵住了芸芸眾口了。
但恰巧,要說是換做他人,子產可能還有些不放心的。但這事如今偏偏是出在自己死黨遊吉的身上。更何況,子產此番也是替他遊氏一族除去了這麼一個刺頭。
所以對於這一出戲,子產自然也是極有信心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遊吉聽得子產專門是當眾征詢自己的意見,自是心領神會,不由是感激言道:
“吉哪裡敢有其他什麼想法?遊吉差點連自己都保全不了,又哪裡能周全得了所有人呢?關於叔父的事,這本就屬於國家的法度,並不屬私事。遊吉又哪裡敢多說什麼?”
“更何況,子產大夫作出這樣的決定,不也是為了我們鄭國所作的長遠打算嗎?既然是有利於國家的就應該去辦,遊吉又哪裡敢有什麼疑惑呢?想當年,周公殺了管叔,放逐了蔡叔,難道是不愛他們嗎?周公當年之所以這麼做,不也是為了鞏固王室的威信嗎?”
“所以,今天不要說是自己的叔父了。如果將來遊吉是有什麼罪責,也請大夫您像今天一樣執行責罰!又何必是顧慮我遊氏諸人的想法呢?”
這話說得實在是深得子產之心。
遊吉之所以日後能夠成為子產的接班人,也正因為他對於世道人心的清晰把握。
要知道遊楚被驅逐這件事上,明麵上是他遊氏一族的糗事。但實際上呢?卻獨獨是他遊吉的幸事!
所以,此時的遊吉當然知道子產這是在故意幫襯於他。而他的這番話一出口,便也是等同於是替子產堵住了這些個芸芸眾口:我遊氏一族上下,並沒有因這事而埋怨於子產大夫,所以,你們到時候還能有什麼閒話呢?
子產聞言,亦甚是欣慰。
“嗬嗬,子太叔果真是識得大體啊,有你這句話,僑便也就放心啦。”
“那此事便到此為止了,諸位大夫便都請回了吧,日後都當是引以為戒,莫要再生出此等的事端來了!”
子產話音落下,眾人便皆是急忙起身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