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駟黑知道自己太多的事了。所以,一旦駟黑當真倒向了子產,那他豐氏一族可就真的要完了。
於是,他趕緊是上前澄清道:
“段何曾是有過此等卑鄙的想法?!子皙你可不要在此含血噴人,汙蔑於我!”
“子產啊,段雖與你多有政見不合,但那也是一心為公的。絕不至於會生出如此歹毒的想法,您既是身為執政卿,可千萬要明查呀!”
這時候,他是決計不能再與子產硬碰硬的了,現在的子產若是就此事深究下去,他們便隻得是坐以待斃了。
所以,他很識時務的直接向子產服軟了。
這時候不服軟,難道他豐段還真要交代在這裡不成?
所以,此時的豐段,便開始是儘撿好聽的說了。至於此前他與子產的恩恩怨怨,他哪還管得了這麼多?
倒是子產,在這種順風局裡,可真是越玩越順手,於是旋即應聲回道:
“嗯,伯石且放寬心,大家都是同宗兄弟,自當應該是多多幫襯才是,又何言彼此呢?”
“諸位說說,是也不是?”
隨著子產親自下場打圓場,眾卿又哪敢不從?於是紛紛是上前附會。而這場鬨劇就在眾人的勸和聲中暫時偃旗息鼓了。
而卿大夫們雖然賣了子產一個麵子,並沒有就此事是過多的討論,但大家心裡都清楚:
自今日起,子產在鄭國的位置,穩了!
……
朝堂上的消息,很快便傳到李然的耳朵裡。
聽聞了此事的李然,當即是對駟黑的反水表達了不同的看法。
“這難道不是駟黑氣昏了頭,意欲與豐段決裂的開始麼?”
忙完一陣子的孫武,也終於是得空回到祭氏家宅,恰好也是聽聞了此事,當即如是問道。
而李然卻看了看他,並笑著回道:
“可千萬彆小看了這個駟黑,他可也是個千年老狐狸,聰明著呢。”
“他雖然麵上與豐段爭吵不休,甚至將不該拿到台麵上的話拿出來說了。然而實際上呢?其實也不乏是有著借此警告豐段的意思。”
“警告?不知先生此言又是何意?”
孫武依舊是不太明白了,畢竟政治博弈這種彎彎繞繞的,實在是太過繁雜了。
此時,隻聽李然是繼續言道:
“他如此公然的與豐段決裂,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會與豐段分道揚鑣,可實際上他們之間利益牽扯甚深,又豈會是一兩句話就能掰扯清楚的?”
“他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麵固然是秉性使然。可是另外一方麵,也是為了警告豐段,今天他能把豐段意欲將子產取而代之的這種眾所周知之事給揭開,那明日他就有可能會將豐段更多見不得人的事給抖摟出來,大不了最後一起是魚死網破。”
“他這樣做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在告訴豐段,他知道豐段之事甚多,要豐段自己掂量掂量誰的分量更重,不要再去想方設法的去動他侄子駟帶的腦筋。這個駟家,還是要他駟黑說了才算。”
“此人對駟氏宗主之位一直是諱莫如深,又如何能夠忍得了自己的侄子駟帶與自己一樣,投入到豐段的陣營內,並要將自己在其中的位置是給取而代之呢?”
正如李然所言,駟黑在某些方麵,比如“鬥毆”方麵,的確是個門外漢。
可是在權謀詭計這方麵,駟黑畢竟也是老江湖了,倒也算不得太蠢。
眼見情勢不對,他便用看似如此尖銳的辦法來挽回頹勢。可以說此乃奇招,即便是李然,也未曾想到他竟會有如此一手。
當然,對於子產而言,他的處置方式也是足夠睿智,他並未就此事大張旗鼓的倒逼,反而是選擇了去打了圓場,讓他二人暫時是偃旗息鼓,讓朝堂能夠得以穩定下來。
就大局觀而言,子產也是頂尖的。
“但是,那豐段會就這麼輕易的相信麼?”
孫武依舊是覺得,今日駟黑的這一招也實在是太過尖銳了,很難再讓豐段相信他仍舊是站在他自己這一邊的。
而這一個問題,即便是李然再料事如神,但他畢竟也不是豐段肚裡的蛔蟲,他又何從知曉呢?
“且勿論豐段究竟信不信,總之懷疑的種子一經種下,便是會自己生根發芽的。”
“若所料不差,我覺得要不了多久,豐段便應該會有所行動了。”
“行動?”
孫武聞言,不禁又是一頓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