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新政,新氣象
在肉眼可見的大利麵前,即便是豐段,一時也不由得是有些心動了。
在這個遍地都是卿大夫在薅庶民羊毛的年代,雖說這本也是不足為奇的一件事。但是,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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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薅羊毛”,那絕對是一門技術活。
而如今的這個“子錢”,聰明人一看就能看出,這絕對是屬於即薅了羊毛,吃相又不至於太難堪的極佳辦法。
即是名正言順,惠利於民的政策,而且又能薅得體麵,薅得冠冕堂皇,直叫人是拍案叫絕。
當然,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今子產的新政在其其他很多地方都已經是深入人心了。
而豐段自己的許多采邑內,庶民有些也都外溢去偷偷的開始開墾新田了。在這種情況下,若能有這樣的一個辦法,將這一塊兒的漏洞給補上,倒也算是個極佳的辦法!
豐段臉上雖仍然在那思索著,可這心底卻已然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過得好一陣後,他這才又看著李然問道:
“此事,賢侄可曾與子產大夫商議過?”
他雖是心動,但好歹智商還在。
這麼好的事,他李然又豈能是這般輕易的拱手相讓?
這其中會不會有詐?會不會又是子產與李然設下的局?
李然的機智,實在是令他放心不下。
而李然一旁聞聲,也知道這是豐段對自己的忌憚。他們幾經交手,他對豐段的心思,也早已經是洞若觀火了。
“伯石大夫且放寬心,子錢一事乃是由我祭氏率先挑頭的,如今正準備聯合其他幾家商賈是一道入局籌措。”
“子產大夫之於此事,隻有監察之權,卻並沒有管製之權。所以,此事然又何須是與子產大夫商議?”
事實也的確如此,子錢說到底,目前畢竟隻屬於是民間所自發的業務往來,而身為執政卿的子產,對於此事自然是隻有監察的權力,卻如何能夠隨意管製呢?
要知道當年鄭國立國之初,便是與商人盟誓過的。所以,鄭國的官家還真就沒法明著乾預的。
而且,即便日後這項業務可能會慢慢的由卿大夫們入局主導,但終究那也屬於是商業行為。
退一萬步講,這種商業行為,隻要是不存在強行攤派壟斷的現象出現,作為官家其實都是沒有必要介入太多的。
而李然之所以要讓儘可能多的卿大夫與商賈大族入局,一方麵是為了儘可能的鋪開子錢,而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能夠防止壟斷的形成。
聽到李然如此說,豐段當即才算是放下心來,臉上笑意頓時彌漫。
“如此甚好,嗬嗬,如此甚好啊!”
“不瞞賢侄,本卿對這子錢一事也是頗為看好的,日後若有機會,還望賢侄是不吝賜教啊!”
“頗為看好”的意思,便是要準備要入局了。
畢竟在賺錢的買賣上,鄭國的卿大夫也很少有不心動的。
“好!有了伯石大夫這句話,然也就放心了。”
“新政推行,事關鄭國中興,子錢一事又關乎諸位大夫的切身利益,所以,若得伯石大夫從旁鼎力協助,我鄭國又何愁不興?!”
李然順帶又拍了一波馬屁,恭敬之色溢於言表。
“既如此,然便不再叨擾了,然還要前去子皙大夫家中”
“哦?難道是駟子皙?賢侄還去拜訪那駟子皙作甚?”
不待李然言罷,豐段便是在那不禁皺眉問道。
近日來,駟黑與他可謂是矛盾重重,甚至已然是在朝堂之上公然的反目成仇了。而此時李然卻當著他的麵,說要去拜訪駟黑,他自是有些不悅。
李然聞言,當即言道:
“那自然也是為了子錢一事啊。”
“眼下,卻也不止是伯石大夫的采邑之內的庶民對新政是知之甚少,其實,有不少上卿的情況也皆是如此的。”
“所以,若想要此法推行順遂子皙大夫那邊,然自是也不敢不去啊。”
話音落下,李然臉上滿是喟歎,像是對於現實的無奈,又像是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特彆是“不敢”二字,更是將他心中的忐忑演繹到了極致。
饒是豐段見狀,也不由冷哼一聲道:
“駟子皙那家夥,從來都是一根筋的!哼哼,賢侄若想要說服他,隻怕是無望!”
對於駟黑近段時間來對自己的伺機報複,豐段一直是銘記於心的,所以,眼下又如何會給他好評價?
而豐段此言之意也是相當的明顯,那就是要李然清楚,在這件事情上,誰才是能真正能幫到他的人。
當初,他讓駟帶前去招攬李然,而今李然登門拜訪,這算得是一種回應。
可那駟黑是向來直來直去的,也不通什麼人情世故,他既沒有給你李然些許的實惠,那你又何須去以熱臉貼冷屁股呢?
“多謝大夫提點,然自當言行守一,不敢忘大夫相助之誼。”
聽到豐段這話,李然當即表明了態度。
豐段聽罷,亦是隻能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卻又不禁暗想:也罷也罷,這李然終究不是我豐段的人,我又是替他瞎操心什麼呢?
於是,從豐段府中出來後,李然果然是立刻又去了一趟駟黑府上。
不過,不同於遊說豐段的敷衍拉扯,鬼話連篇,遊說駟黑那可謂是相當的簡單。
一來,當初熏隧盟會之際,便是李然派人給駟黑報的信,隻提及這一件事,便足以令駟黑是對李然“感激涕零”的了。
二來,駟黑這個人本身就沒什麼城府,雖說偶有妙手加持,但終究是想法純粹,套路簡單。
所以,想要遊說他其實也並非難事,單單是李然帶去的那幾個容顏姣好的婢女也就足夠了。
所以,於明麵上隻是經過了一番簡短的討論,駟黑便當即是答應了下來,並許諾會遵照李然所說的,往自家各處的封邑是傳出消息,鼓舞自己封邑中的庶民去嘗試新政。
當然,這也可以看作是駟黑繼續向子產繼續示好的一個舉措。
畢竟現在的他雖位列上卿,但卻始終排在末尾,輩分雖高,可職位卻始終還是矮人一截的。
再加上他如今是與豐段徹底鬨翻了,眼下也是急需盟友。
既然豐段那邊靠不上了,那子產自然就成唯一的選擇了。
李然對此心知肚明,但也自不會去點破。
如此一來二去,李然便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將子錢的各處關節給悉數打通了,而子產新政的也再無任何的阻礙。
無論是豐段還是駟黑,都在李然前去拜訪後的當天,便授意自家各處的邑宰,開始讓采邑下的庶民嘗試子錢以及新政。
而這一場足以改變鄭國整個國運的土改,幾經波折之後,終於是落實到了實處。
不出李然所料,祭氏一眾族老們,在見到了李然的這一番騷操作後,也立刻是想通了其中的奧妙。於是,紛紛一改當日的反對態度,亦是積極籌備起子錢來了。
而向來最是頑固的那些“地主”們,或許是因其從眾心理作祟,竟亦是加入其中。更有甚者,有些“地主”為了能“貸”到更多的子錢,更不惜是親自上陣耕作。
畢竟,在失去大量的佃戶後,便隻能想方設法的去到各地招攬流民,以充實自己的勞動力。實在招攬不到的,那也就沒了辦法,隻得是號召族人都親自上陣了。
所以,鄭國上下一時是熱鬨非凡,農務的積極性亦是空前的高漲。
當然,無論是普通庶民,還是“地主們”所開墾的新田,最終都會有官家登記在冊,並按畝取稅。自然而然的,公室到頭來竟是莫名成了最大的贏家。
而那些因種種其他原因逃入鄭國的流民,也由於大批量的充當了原先那些“佃農”的角色。所以,換句話來說,他們這些人,也竟然大都是一來鄭國,便有了自己的安身之所了。
如此的德政,自然是能夠為鄭國贏得好名聲的。所以,子產與李然也因為這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而一時聲名鵲起了。
而李然,自從新政是如火如荼的開展過後,更是一刻也沒歇過。
為了推行子錢新政,他也已經是幾次三番的親自下到鄉野去進一步了解情況,替鄉民們是排憂解難。
甚至是不惜親自上陣,竟是與祭樂一起體驗著一同與鄉民們勞作的快樂。
辛勞的汗水在他的臉上流淌,但他的心中卻感到無比的快樂。
他並不知道,這一條頗為“現代化”的道路,是不是可以在如今這個時代持續的運行下去。但至少就目前而言,情況倒也算得是十分樂觀的。
他有時也在想,倘若他能夠將此新政推行至其他地方的話
在田野間休憩時,他也曾有過無儘的遐想。但他其實也十分清楚,若想要從上到下,徹底的重塑這一時代,僅依靠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改變,又談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