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且讓楚使進來。”
思索片刻,鄭伯還是答應接見。
而李然升官一事,也就這樣暫且被擱置了下來。
不多時,侍衛領著一人走進宮內。
李然轉頭望去,來者不是彆人,正是他此前就已是見過幾麵的伍舉!
“鄭君在上,楚使伍舉參見。”
“貴使免禮,據說是貴國的國君是不幸薨逝了?確有此事?”
“是,寡君德明厚義,至賢甚恭,禮卿士,受命於天,得位四載,如今卻不幸薨逝嗚呼哀哉!”
正兒八經的報喪按理並不是這樣的,但伍舉作為楚人,能學個八九不離十便已是不錯了。
先歌頌一遍先君,然後再告知此君已薨,接著再來一通哀嚎。
反正過程就是這麼個過程,隻不過在楚國這,顯得略微有些粗鄙罷了。
而鄭伯當然也是說得一些場麵話寬慰於他
李然對這種過場並沒什麼過多的感覺,他所在意的,是他覺得伍舉此番前來,絕不隻是報喪這麼簡單的。
果然,在一番客套之後,伍舉終於是道出了他此番前來的真正用意。
“寡君薨逝,乃我楚之不幸。今特邀君上能屈尊入楚吊唁。若此,寡先君在天有靈,必是深感欣慰。”
“什麼?!這這太過無禮了吧!”
聽得伍舉如此說,在場的眾卿大夫無一不是群情激奮。
按說不過是請鄭伯前去吊唁而已,為什麼眾人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呢?
原來,按照周禮,若一國的國君死了,其他諸侯國,隻需要是派一個大夫前往吊唁就行了。正所謂:
“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
而楚國此次公然要求鄭伯入楚吊唁,這是什麼?
這是楚人真把自己當王了啊!如今非但是要王的名頭,甚至還要王的行頭。
這也變相說明王子圍此人之心計,可真是不得了。即便隻是個“死人”,也能變著法的給你玩出花來。
但問題就在於,楚國並非姬姓啊?
你楚國本就是個外姓蠻夷之邦,而且你這“王”說了難聽點,那也是你自己封的,咱們平日裡稱你一聲楚王,就已經算得是給你麵子了。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
所以,這卻是讓鄭伯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
又是那樣的問題:回拒吧,怕楚人惱怒。應允吧,怕被其他諸侯國,尤其是晉國所斥責。
於是,他急忙是朝著子產使了個眼色。
子產立刻會意,隻思索片刻後當即回道:
“虢地之會剛結束,楚國新任盟主也不過半年而已,卻沒想到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既是如此,寡君確實是理應前去吊唁的,以效友盟。”
“所幸我鄭邑與楚國郢都相距也並不算太遠,也不過就幾日的行程,前去吊唁,倒也無妨。”
很顯然,子產對於鄭國前去楚國吊唁一事,卻並不反感。
“如何使得?屆時晉國問責,卻叫我等該如何回答?”
眾人聽得子產竟然會直接幫著楚人說話,一時也都不由懵了。於是,招黑那是必然的。
但子產卻也並不慌張,顯然腹中是已經有了盤算的:
“無妨,如今晉楚兩國已於虢之盟會上宣誓,共為天下盟主。今楚君新喪,便以盟主之禮葬之不亦可乎?”
“若是晉國真派人前來問責,我便反問其使,若為晉喪,何如?嗬嗬,想必其使是必不敢言呐!”
子產這話,說得其實也沒毛病。
雖說楚國不是姬姓之邦,可人家的硬實力還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那兒了啊!
更何況,人家楚國現在也好歹是與晉國一樣,乃是這天下的共霸之主。
饒是這一點,天下人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所以,既然楚國開口如此相邀了,我鄭國就賣他幾分薄麵又能如何?
而且,此時如果隻為了這種小事去得罪了楚國,顯然也是完全沒必要的。
所以,該去就得去。
彆一個勁的認死理,彆總拿條條框框的把自己給框死了。做人做事,隻要不違背大的原則,相對靈活的處置各種問題和矛盾,這其實就是所謂的“中庸”之道了。
對此,李然也是微微點頭稱是。
畢竟,如今鄭國的新政剛有了一些起色,也正是需要一個相對和平的發展空間。
因此,身為鄭國的國君,為能使鄭國得以長治久安。屈尊前往楚國吊唁一番,便也算得是合情合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