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然兀自說出這一句話來,楚王的臉上頓時浮現出詫異和疑惑之色。
“哦?先生可是想和寡人對賭?”
“賭”這個字,很少出現在李然的身上。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賭”的人,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他不是不敢賭,而是不能賭。
因為他所為之事,大都所牽扯的乃是整個天下的安危,而絕非他一人的乾係。
楚王所驚訝的也正基於此。在他印象裡,李然乃一向是個行事穩健的人,今次驟然提出來要與他對賭一局,也著實令人感到奇怪。
“世間之事,或利害相關,或因果相連,若無引人入勝之處,縱是為之,也是無趣。”
“臣與大王切磋數次,既互有勝負,那今日何不添一彩頭?也好叫臣能夠全力以赴。”
李然這話聽起來,或許顯得功利,但不可否認這或許才是“生而為人”的一種常態。
人生在世,又何嘗不是一場有一場的對賭呢?
“嗬嗬,難得聽聞先生作如此的要求,寡人倘若不允,那豈不是要掃了先生的興致?”
“如此甚好,先生請言,寡人定無有不允。”
楚王其實很確實很喜歡打高爾夫,尤其是那種你無法都完全掌控,你永遠也不知道在你揮杆時的那一刻的狀態。
多多少少,高爾夫球本身就帶著一些對賭的屬性。
也正是因為這種“對賭”的屬性,可謂是頗對楚王的脾胃。
但苦於他手底下也沒人敢與他較量,即便有,那也頂多就是裝裝樣子的。那絕對是出不了李然與他之間的這種感覺的。
於是,在玩高爾夫球的這方麵,他楚王可謂是寂寞如雪。
唯一能夠與他切磋的,便也隻有李然了。
故而,李然在提出這番建議後,他完全沒道理不接。
李然聞聲,亦是當即回道:
“好,那麼,倘若臣贏了,便請大王收回之前的詔令。”
正當楚王以為李然要用此次打球來尋找離開楚國之法時,他沒想到的是,李然最終彎彎繞繞,卻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
此時,他忽的有些看不懂李然了。
若隻論高爾夫球技,楚王深知一旦認真起來的李然肯定比自己強太多,自己輸球乃是遲早的事。
李然以賭球為由,添一彩頭,當此時刻,理應是離開楚國的最佳時機。
可李然並沒有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據為己有”。
“為什麼?”
楚王雙眉緊皺,一時英武的臉龐,堆滿了說不出的疑惑。
“這些賴人與許人與先生乃非親非故,先生又何以費儘如此心機替他們著想?”
“先生為何不借此良機,說服寡人放先生歸去?這難道不是先生一直以來都在尋求的機會麼?”
楚王一下子道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聲。
他實在看不懂李然的這波操作。
就好比山月不曾懂得溪流,冬雪不曾明白春風。
聞聲,李然忽的微微一笑,神色坦然至雲澹風輕。
“嗬嗬,臣非聖賢,但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