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奢可謂是一語驚醒了楚王,的確他二人眼下還生死未卜。
畢竟如今隻剩下了他們君臣二人,而且他們現在所要去的,其實也是早已落入吳國掌控的賴國地界。
楚王不由是收起了笑容,並是又坐了下來,陷入沉思之中。
楚王這段時間在李然的協助之下,楚國蒸蒸日上,儼然成為了一方的霸主。
隻是,李然這剛一離開,他所領導下的楚軍便突然是被打了個大敗虧輸。此等戰績,若是傳了出去,也委實是太過丟人了。
而如今,他現在的處境亦是不妙,伍奢又身負重傷,如果再有追兵趕到,屆時他二人便隻能是束手就擒。
到頭來,這就非但是楚師的一敗塗地了,他更可能會成為楚國曆史上第一個被敵國所擒的楚國君王。
對於這一份恥辱,他如何能受得了?
“嗯……卿之所言甚是,我們理應儘快趕路才是。”
於是,楚王又端坐了下來,伍奢亦是咬牙起來,趴在轅木之上,策馬而行,如此又奔走一日,終於是到了羅汭。
羅汭乃是多處河流聚集彙合所在,較緩的地勢有一座小山,這山勢並不高,但占地極廣。且上山之路險峻,有一必經小徑,兩邊山崖聳立,中間僅一條狹小的通道,是為一線天。
且後山尚有一條通路,可以勾連來山,來山較之此山更為險峻。因此,且占住此處,的確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伍奢攙扶著楚王下了馬車,隨後伍奢在兩匹馬的馬屁股上都是刺了一劍,馬匹受驚,鳴叫跑開,而他們君臣二人則是開始了跋山。
而楚王一直養尊處優的,又何曾吃過這等的苦頭?回望當初,深悔不該,不禁暗道:
“此番即便是能收攏殘部,其士氣亦是不存,恐怕於此處也難以固守!”
君臣二人好不容易穿過一線天,到了半山腰,伍奢坐下來歇息,楚王也早就滿身大汗,昨晚剛剛淋雨,好不容易捂乾身上的衣裳,此刻又近乎濕透。
楚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寡人悔不當初啊……子明若在,又何止如此?”
“大王,奢確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即便是先生在此,但大王若還是如此一意孤行,隻怕他也會束手無策!”
楚王親征之前,其實諫言也是有的。但是他都是隻充耳未聞,自認為死了屠夫還能吃帶毛的豬?
而現實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不僅僅是頭帶毛的豬,而且根本就是一頭身披毫刺的野豬!他豬肉沒能吃到,反倒是被豬給拱翻在地。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腳步聲,聽起來人數不少,伍奢一翻而起,雙手持著長矛,護在楚王身邊,大有一人荷戟,萬夫趑趄之勢。
楚王也是暗自心驚,回頭望去,隻見原來是伍舉,此刻正帶著人往山上攀爬,他年至七旬,卻依舊是精神奕奕,一眼看到楚王和兒子,不由大喜。
“大王!”
楚王見是自己人,也不由得鬆了口氣,也實在是累得說不出話來,隻揮了揮手,伍舉忙命人上前攙扶楚王。
伍舉先朝楚王行君臣之禮。
“罷了,於此不必如此拘禮,可有醫者?伍卿他受了重傷!”
伍舉當即傳令下去,很快醫者趕到,醫人本想先驗看楚王,而楚王卻一把將其推開:
“先醫治伍卿!”
醫者無法,隻得依王命。伍舉則是站在一旁,甚是關切的看著兒子。醫者極為麻利的拔了箭頭,並給他止血,伍奢眉頭微皺,卻沒有吱出一聲,楚王見狀,亦是由衷讚道:
“奢可真我楚之猛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