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蹶由犒楚師
蹶由聽得吳王如此說,卻是頗不以為然,隻甚是澹然一笑道:
“嗬嗬,為國赴難,死則死矣,又何懼哉?!”
餘祭聞言沉默良久,而夷昧則是從旁一聲長歎道:
“哎……若是有季弟在……”
蹶由聽罷,不由朗聲道:
“王兄,蹶由可亦不見得就比不過季弟!”
夷昧所稱的季弟,乃是其四弟季劄,這季劄乃是吳國眾王子之中,少有的精通周禮之人,且其德操高尚,其名亦頗為中原諸國所熟知。他常年出使各國,麵對各種情況都可做到遊刃有餘。
而吳王餘祭見蹶由如此說,也是不由點了點頭。
“蹶由,你此行可千萬小心。儘量不要惹怒了熊圍,此人正值新敗之際,什麼事都有可能做的出來!”
蹶由卻又是頗為不屑的笑了一聲。
“兄長放心,弟若不歸,王兄便可不必遲疑,隻管領兵攻打便是。若弟僥幸得歸,則亦可探得其虛實。”
吳王餘祭聞言,又是頗為語重心長的與他言道:
“熊圍此人令人捉摸不定,你若能刺探得軍情回來自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行,亦千萬記得要明哲自保。寡人且派幾個人隨你同去,並是備下些許禮物,可以勞師之名前往!”
隨後,餘祭便命人點了十幾名精銳,並是備下了馬車,讓蹶由一同帶著前往楚營。
蹶由也不耽擱,當即出發,行至一半路程,便被一隊楚卒截住,蹶由則是直接報出名頭,且說明了來意,還將那兩輛馬車上的輜重給楚卒查驗了一番。
楚卒不敢怠慢,當即是將蹶由圍住,並派人是回奔楚營通報消息,而這隊楚卒,名為護送,實則卻是看守著蹶由,將他們皆蒙著麵,慢慢的帶去了楚營。
楚王熊圍得知蹶由竟然膽敢帶著十名吳軍前來“勞軍”,不由是一下子來了精神,甚是急切道:
“快將此人給寡人帶來!快快快!”
李然看到楚王如此神情,眉頭一皺,這些天李然一直想要和楚王深談一番,然而楚王卻始終是有意躲避,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
李然對此也是無可奈何,而現在楚王又很明顯是動了殺心。
蹶由剛一入營,便被楚王給下令捆綁了起來,甚至連麵都沒有見,就要命人將他直接殺了祭鼓。
而李然情知此人絕不能殺,但楚王這裡又是盛怒之下,一番急智,當即是起身作揖進言道:
“大王!可且派人去問問,此人來楚營之前,可曾占卜過?若是占卜了的話,又是否吉利?!”
楚王熊圍聞言,卻一時有些被搞得莫名其妙,但因李然畢竟是此番對他有救命之恩,故而對於這個請求,他又不好直接回拒:
“好吧!便依先生之意!來人,依先生說的去質問此人!”
隨後,侍卒當即便是奔出了營帳,不多時,卻又回到了帳內。
“稟大王,此人回答吉利,吳王請卜時說:‘我們現在派人去犒勞楚國軍隊,請前去觀察楚王生氣的大小而加以戒備,也許神明能使我預先知道吉凶。’而後,占卜的卦像告訴我們說是吉利的,卜辭上說:‘得勝是可以預知的。’”
楚王聞言,不禁是冷笑一聲。
“此人死到臨頭,竟還敢如此狂妄!真當我們楚國無人麼?此子不殺,難平寡人之心,傳下命去,誅殺此人,以祭軍鼓!”
“喏!”
侍卒正要出去,李然又當即出列。
“且慢!”
楚王見李然出言,又是稍稍一愣。
“子明先生又有何話要說?”
顯然,雖說李然對楚王是有救命之恩的,但並不代表他們之間莫名的裂縫就此修複了,而李然此刻也完全是顧不得這些。
“大王,兩軍交戰,雙方皆死傷過萬,又何來的勞軍之理?此人分明便是來探我軍虛實的!”
“既知是來探我軍虛實的,又為何殺不得?”
“大王若是殺了此人,餘祭恐怕便會就此得出結論,那便是大王現在處境是極為不妙。甚至開始胡亂殺人,就連使者都不放過!此對我方是極為不利的!此為一也!”
“其二,大王若是殺了吳王之弟,那麼吳王餘祭便可由此引來吳軍對我楚人更大的怨憤,屆時必將士氣大漲,吾等現如今乃是深入吳人境地,若是如此,恐是大為不利!”
楚王當然知道李然所言乃是句句屬實的,其實他也隻是盛怒之下,才會想到要殺了蹶由來提振自己的精神。但此刻當他冷靜下來,更覺得剛才的行為屬實又有些丟人現眼了。
楚王心情極為複雜的看了一眼李然,並是長歎一聲,語氣低沉的回道:
“既如此,便有勞子明先生替寡人代辦吧!寡人這心煩意亂的,且出去走走。”
楚王甚至不想見到這個蹶由,其實這也是李然所願,依楚王現在的狀態,的確是很容易就被蹶由看出端倪。畢竟楚王現如此是如此的萎靡不振,一旦讓吳人是識破了楚軍的情況,屆時楚軍便立刻會有傾覆之禍。
李然目送著楚王步出了大營,而然丹則陪在其左右。
“椒公!蹶由此人你看應該如何處置?”
李然竟如是詢問起伍舉來。
“舉以為,殺自是殺不得的,不如直接將他轟走?”
“不妥,若是直接趕走,隻怕也會讓吳軍識破我們的虛實!”
伍舉聞言,亦是點頭道:
“子明先生所言極是,還請先生明示。”
李然擺手道:
“既然避不過,那我們便姑且見一見這個蹶由。但這其中,我們也還得有一番布置才行!”
伍舉縷了一下胡須,心領神會,便是立刻回道:
“嗯,先生所言極是,既然如此,那麼就請先生代為下令吧!”
李然也是當仁不讓,在孫武的耳邊是又低語了幾句,孫武點頭表示明白。
伍奢傷勢雖然好的差不多了,卻因其麵色煞白,而被李然支走,有意不讓蹶由看了去。畢竟,李然現在要展現的,乃是楚軍兵強將勇的表象,所以一點破綻都不能漏出。
李然又叫來了常壽過和葴尹宜咎,皆身著甲胃,端立於兩旁,且常壽過本就是越國的大將,素有威名。如今若能夠被蹶由識出,以壯楚軍聲勢想來也是很不錯的。
伍員精神抖擻的站在其祖父伍舉的身邊,而申無宇和李然分立兩側,此間之事皆暫時由伍舉為尊。
端坐上位的伍舉,立刻是命人將蹶由給押到了大帳之內,蹶由傲然而立,看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神采奕然,容光煥發,心中亦是不由為之一怔。
“將綁解了!”
伍舉甚是澹然的說了這麼一句,而伍員立刻上前,曾的一聲拔出長劍,一個揮舞,便甚是麻利的將蹶由身上的繩索是儘數斬斷,又挽出一個劍花來,帥氣的還劍入鞘。
縱是蹶由見了,亦是忍不住讚道:
“好劍法!”
伍員麵無表情的回到伍舉身後。
“你我二軍,不久前尚在血戰之中,如今你卻以犒師之名前來刺探我軍虛實,縱是殺了你,也是不冤!”
伍舉想要給蹶由一個下馬威。
蹶由卻麵帶笑容,活動了一下被捆綁過的手腕。
“蹶由此行乃是誠心犒勞,兩國交戰,總有一方要示出止戈之意,由此方能平息戰事。寡君既是如此的心思,爾等這般的惡語相加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