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後,李然還就此事闡明了確與楚國並無乾連,所以隨國亦無須擔心楚國方麵會借機發難,且許以事成之後定有重酬……
曾侯輿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不由是愁眉著將簡書慢慢放下,並是沉默了許久這才開腔道:
“按理說,此事寡人應是義不容辭的,但是這楚國畢竟與鄙國比鄰,如此多的銅石……若是不提前與之報備,恐怕也難以運到葉邑。而且此事雖然和楚國無關,但是如今的楚王究竟會如何想,那恐怕也很難說!這萬一……”
“到那時,銅石非但是運不到葉邑,恐怕我們隨國也是危難將至啊。我隨國已不摻和天下事久矣……而若因此而惹怒了楚國,得不償失啊!”
範蠡聽罷,則繼續是躬身作揖回道:
“啟稟君侯,如今楚王暗弱,雖是由熊比繼位,但天下皆知,如今這執掌兵馬大權的乃是王子棄疾,王子棄疾此人素以賢良示人,必然不敢就此事問罪於隨國。故而,我等隻要不拂其逆鱗,當可安然無恙!”
“而且依我家先生大名,既許以日後重謝,那自是不會誑語的。更何況,鄭國乃是與隨國一脈相承,均為姬姓之邦,如今鄭國有難,隨國若能出手相幫,此舉亦是可得先祖之蔭庇之事啊!”
曾侯聽罷,正有些躊躇不決。這時,一旁的大工尹大夫季怡又開口道:
“自先君和楚國簽訂盟約之來,我們隨國尚不曾和任何國家有如此親密的來往。此番相助鄭國,恐怕多少亦會引起楚國上下的猜忌!鄙國卑小,行事不得不萬分小心謹慎,又豈能以厚利而招致殺身之禍呢?!”
這季怡其實就是楚國簽訂盟約的季梁的後人。
而範蠡聞言,又在心中是盤算了許久,這才開口道:
“君侯若還是有疑慮,那不如這樣如何?隻當是蠡在此,代表我家先生與君侯做上一筆買賣,是範蠡以做生意的名義購下銅石,此乃私人之事,與鄭國無關,也與楚國無關。”
“蠡如今便隻是販賣銅石的生意人罷了,從隨國拉走銅石,路過葉邑之時,縱是子明先生若想購買,也得氏以等價之物交換才行!”
其實,範蠡這個想法還是相當冒險的。
因為若是成了私人買賣,那麼這一路上的安全也就無從保證,隨國更不可能從旁派兵進行保護。
但是再仔細一想,如果是以國家的名義,隨國固然可以多派些兵馬協同運輸,但楚國這邊若是有心責問,那他們確實是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索性就棄了這層保護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季怡聞言,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
“隻是……你們現在可有什麼東西可以作保?總不能白白的拉走我們這麼多銅石吧?”
範蠡聞言,知道有戲,便是立刻昂首道:
“蠡素聞隨國巴鹽奇缺,隻因楚國攻滅庸國之後,巴國之鹽便隻能過楚而入隨。故而隨任所食之鹽,其價值遠甚楚人。”
“而鄭國的鹽市則多買賣於齊人,齊人臨海,所煉之海鹽,雖成色不如巴鹽,但好在價格極為低廉。”
“君侯若是信得過蠡,待此番蠡回去,便請先生以等值的齊鹽重酬!絕不讓貴國空使了這一趟,不知君侯意下如何?”
曾侯輿聞言,不由眼睛一亮。
是啊,自從秦、楚、巴三國合夥滅了庸國之後,他們這裡的鹽市,就等同於是被楚人所壟斷了的。
又因為與楚國的關係,他們又從來不敢去往北麵開辟鹽路。所以,他們也就再沒了足夠便宜的鹽來食用了。
而他們隨國上下,對此早已是苦不堪言。
而範蠡的這三言兩語,又可謂是直擊要害。
若是能就此“甩鍋”給他一個人,而能另辟一條鹽路,解決自己如今國內的這一大難題,又有何不可的呢?
於是,曾侯這便開口道:
“既如此……此事待到寡人和眾人商議後再說。二位這一路辛苦,待寡人且擺上延席,為二位接風洗塵!”
曾侯輿當即命人就在這大殿之上擺上延席,眾人席地而坐,旁邊竟還支起了銅爐進行燒烤。
隻見這銅爐為兩層,下麵放著炭火,上麵一層進行燒烤,有專人侍奉,如此一來,倒是可以吃熱的,很是方便。
後世曾侯乙墓出土銅爐,出土時爐內存有木炭,盤內存有鯽魚魚骨,盤底還留有煙炱痕跡,為後世發現最早的煎烤食物的青銅炊具。
範蠡看到這銅爐製作精良,對其亦是讚不絕口,隨國的銅器,當真是名不虛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