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豈敢有推辭之意?丘願從之!”
陽虎見狀,又是大笑三聲,並是歡喜道:
“哈哈哈,好!虎亦會全力從旁協助,給仲尼兄以最大的便利!”
——
第552章孔子著春秋】
孔丘聽從了陽虎的建議,便是於城外擇了一處杏林,正式開社收徒。
李然也無他事,聽說杏林的景致被孔丘給收拾得頗為雅觀,便決定帶著祭樂來了這邊就此安頓下來。
其實,除了這一個原因之外,最關鍵的還是因為李然和孔丘都隱約察覺出陽虎的動機似乎並不純粹。
隻不過,他們雖是有所察覺,但念及陽虎目前又沒有太過分的舉動,所以他們二人也是不便多言,決定還是再觀望一陣。
而就在這些時日裡,陽虎又對外是大張旗鼓的宣揚,說孔丘乃為魯國大賢,又是孟氏宗主孟孫何忌的老師,孟僖子生前也曾向孔丘問禮,即便是魯昭公,後來之所以能夠這般知禮曉儀,那大都也是從孔丘處學來的。
經過陽虎的這麼一番背書宣傳,魯國以及周邊邦國的一些青年之士,便是紛紛來投,拜入孔子門下。
而孔丘亦是將當年其師所授他的魯史作為教材,於授課之時,針砭時弊,亦是極為生動。
隻不過,由於這一套他從朋友那順來的魯史,因未曾經其校注,因此每每上課,孔丘說得儘興之時,便都會有所遺漏。
所以,孔丘便產生了另編一套的想法來。
孔丘找到李然,表明其意,李然對此也是深以為然:
“授業之冊,乃重中之重,萬不可有半分疏忽。隻是,此工程極為浩大,隻怕仲尼兄是力有不逮啊!”
“丘自當明白,所以還希望恩公能助丘一臂之力。”
李然稍一沉嚀,便是開口道:
“無妨,反正這些時日我便一直住在杏林,若得空閒,我自會協助仲尼兄一同校對!”
“隻不過……”
孔丘聽得李然似有難色,不禁問道:
“不知恩公是有何難處?”
隨後,隻聽李然便是歎息一聲,並與孔丘是叮囑道:
“隻不過,至於暗行眾和道紀的事情,仲尼兄還是暫且不要錄於其內。隻因此事太過離奇,難免有嘩眾取寵之嫌。世人不解其意,恐會惹來非議!”
關於“暗行眾”和“道紀”的事情,孔丘雖不知道其詳情,但是在李然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多少少是有些知情的。
而孔丘也深知這個道理,不禁是點了點頭。
這時,隻聽李然是繼續言道:
“或可將此間種種,僅言及權卿之家事。如此,也好讓世人警醒,正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以臣弑君者,其最終皆不得善終,就算禍首得了善終,但其子嗣亦必定受其牽連!”
“恩公放心,恩公即便是不說,丘也會如此寫。隻不過……丘以為,還是該對昭公和季孫意如之事,稍作一些掩飾才好……”
李然知道孔丘是想要替魯昭公“隱惡”,所以此舉倒也是無可厚非,隻是說道:
“嗯,既為尊者諱,亦是合該如此。”
孔丘不由歎息一聲:
“丘心中有數,若有不周之處,屆時還請恩公從旁指正。”
“嗬嗬,仲尼兄客氣了。然也不過就……對了!除此之外,然的名字也莫要言及!”
孔丘聽得此言,不禁奇問道:
“哦?這是為何?”
李然聽得此問,不禁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言道:
“然不過一過客而已,於天下之勢無足輕重……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孔丘對此還是不解。畢竟,李然在他看來,可以算得上是這一時代最閃耀的星。
如果將他的事跡隱去,顯然許多事情就不再那麼出彩了。而且,有些事情甚至將難以自圓其說。
“丘所要編撰的,乃是以史為鑒,若是涉及到如今的,又豈能不據實記載?這……未免有些不合適吧?”
“仲尼,隻因李然並不想被記載於史,也無意於留名史冊。所以,希望仲尼能遂了李然這一心願!”
孔丘見李然如此堅持,也隻得歎息言道:
“既如此,丘聽命便是!”
……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李然便在杏林,一邊陪伴著祭樂,等待範蠡帶著光兒前來,同時和孔丘一起是編撰起了春秋】。
春秋】的記事極為簡練,然而幾乎每個句子都暗含褒貶之意,所以被後人稱為“春秋筆法”、“微言大義”。
說它是史書,實則就是一部政治學著作,對後世影響極為深遠。
也正是李然的要求,他不願被載於史,所以孔丘在編撰之時,也刻意將李然的事跡悉數抹去。
但受此牽連,因此孫武、觀從等人的記載也不免是被殃及池魚。
比如孫武大量的軍事活動,以及觀從後來的事跡,都不再見於春秋】。
也正是有著諸多的顧慮,又想要準確表達出自己的見解。所以,春秋】對其中的一些記載,也不免會有疏漏之處。
至於這些,在此處便不一一贅述。
……
而這段時間陽虎也終於是尋得一個良機。
他一直想要徹底清除季氏內部與自己離心離德的舊黨。
所以,他便趁著季孫斯繼承宗主之位,並前往費邑例行視察的機會,給公山不狃去得一封書信。
信上所說的,乃是仲梁懷對於公山不狃的東夷的身份是極為鄙視的。所以,他曾對季孫斯建言,讓其親信接任費邑邑宰之位。
而這一次,季孫斯即將啟程前來費邑,雖然乃是常例,但似乎也有探得風向之意,他讓公山不狃言語間務必要小心謹慎。
公山不狃收到了陽虎的來信,此事雖說被陽虎說得煞有其事,但對此卻也是將信將疑。
畢竟陽虎意欲驅離仲梁懷之心,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對於這一手“借刀殺人”,他也並不會如此輕易上當。
……
另一方麵,季孫斯便在陽虎和仲梁懷等眾人的護送下,一路來到了東野。也就是當時季孫意如被害之地。而其不遠處,便是費邑。
歇息的間隙,季孫斯又問及公山不狃的為人,畢竟公山不狃在南蒯之亂後,便是常年駐守費邑。所以,季孫斯與他接觸得並不太多。
而陽虎,則是當著仲梁懷的麵說道:
“子泄此人,雖然出身東夷,但深得先主信任,不然費邑如此重要的城邑,也斷然不可能是讓他來守。”
“此人忠心耿耿,一心為魯,所以主公此行大可放心。”
季孫斯應道:
“若是如此,那是最好不過!”
誰知,一旁的仲梁懷卻是冷哼一聲:
“陽虎,你和這公山不狃關係匪淺,季氏上下也是無人不知的。你這般說他,豈不更加令人生疑?”
“哼!舉賢不避親仇,既是主公問及,虎又豈敢不據實以告?反倒是仲梁兄,對子泄之身世一直這般耿耿於懷,心胸也未免是太過狹隘了些!”
仲梁懷不由是沉默片刻:
“他本就是蠻夷,即為蠻夷,不通我周邦之教化,其言其行又如何能夠儘信?”
的確,仲梁懷本來對公山不狃的蠻夷身份一直是瞧不起的,不放心的。而他又一心為季氏著想,覺得讓一個外人掌控這麼一個重要的地方,多有不妥。
隻不過,礙於公山不狃這些年來也一直算得是矜矜業業的,也沒有逾越之舉。所以仲梁懷儘管疑慮,卻並沒有多想。
之前,也隻是想著是否該重新審視這個人。但如今陽虎在季孫斯麵前竟是將此人好話說儘,這不免是讓仲梁懷疑慮更甚。
顯然,如果這公山不狃真的是和陽虎乃是一起的話,那對於季氏而言,也絕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