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網上的這番鬨騰也僅僅延續到下午兩點,因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導演張平京突然對外公告籌備了3年的《南茶館師爺》正式進行選角,幾乎是瞬間轟動了整個亞洲娛樂圈,而大家最關注的還是“師爺”這個角色。
張平京導演並沒有注冊私人微博,但《南茶館師爺》劇組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注冊了官方微博。
進行選角的公告發出不過10分,《南茶館師爺》劇組的官方微博下就湧進了近十萬影迷,有九成九是問“師爺”由誰來演繹,是不是封珃?可惜無人回應,大家隻知在公布要選角的角色中並沒有“師爺”。
封珃和燕青連夜驅車來了安城,二人在下榻的酒店梳洗了一番,整裝得體之後,隨便吃了點東西,便直接去往城郊的墓園,途經一家花店,封珃讓燕青把車靠邊停。
在傅詠梅女士撰寫的字稿中有提過她的妹妹最愛紫色風信子,封珃戴上墨鏡,準備下車。
“還是我去吧,”燕青有點顧慮,因為就在剛剛張平京導演對外發布了《南茶館師爺》選角的消息。
“不用,”封珃並沒有猶豫:“我想親手給她挑選一束她最愛的紫色風信子,”雖然他們母子此生沒有緣分,但他想讓她知道他在意她,也無怨恨,隻是有頗多遺憾。
花店老板是位年輕的姑娘,見有客人便立馬放下手機,從吊籃藤椅上下來:“歡迎光臨,請問您想要什麼樣的花?”雖然隔著墨鏡,但總覺這位先生有點眼熟。
進入花店,封珃一眼便看見了擺放在牆角處的風信子:“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就行,”走近開始挑選紫色風信子,薄厚適中的唇微抿著,顯得有些冷情。
“好,那您隨意,”花店老板看著周身充斥著沉重的男子,不太敢上前打擾。
伸手拿起吊籃藤椅上的手機,準備接著刷娛樂新聞,可眼神剛剛觸到屏幕,就突然抬頭,雙目中火花激起,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她知道這位是誰了。
挑好了風信子,封珃抱著它們來到櫃台:“你好,幫我用淺紫色紙張包好,謝謝。”
“噢噢,好,”花店老板很是緊張,顯得有些局促:“封……封先生,您要不要再來幾朵其他的花?”全是紫色風信子未免也太寡淡,而且瞧著隱隱的還透著股莫名的悲傷,“我我送你。”
封珃垂目看著放在櫃台上的那些色澤清新的風信子:“不用了,謝謝。”
啊啊,花店老板好想尖叫,他沒有否認,真的是封珃,聲音好好聽好性感,怎麼辦?她就快忘了自己是誰了,雙手發顫地抽了一張淺紫色的包裝紙,本能地開始快速包花,可看著那雙相當麻利的爪子,她急得不得了,動作慢點……再慢點……
“多少錢?”封珃見花快包好了,就拿出了錢夾。
“不……不用錢,”這花店是她的,她做主。
封珃手下一頓,後抽出5張100元人民幣放到櫃台上:“不用找。”
“真不用,”花店老板將包好的花稍稍理了理,便小心翼翼地把它遞給封珃,後看向放在櫃台上那幾張嶄新的紅票子,頭次覺得它們好像也不是很可愛:“封……封先生,我是您的鐵杆FANS,可以和您合個影嗎?”
“抱歉,今天不行,”封珃抱著花,他要去祭拜他的生母:“不過可以簽名。”
花店老板原還有些失落,聽到這話頓時欣喜若狂,得了簽名,熱情地將愛豆送至門口,看著他上車遠去,久久才意識到那個方向是去往哪。
安城城郊墓地,柏國慶一臉凝重地推著坐著輪椅的老妻沿著小道,慢慢地向東走去,他們身後跟著柏詠峻和其妻子陳立怡以及一雙兒女,一家人穿得極為正式。
來到一處擺滿紫色風信子盆栽的墓碑前,柏國慶停了下來,語中帶著點點哽咽:“詠梅,到了,”蹲下身子幫老妻整了整包裹嚴實的鬥篷。
坐在輪椅上的傅詠梅臉有著異常的浮腫,她微微動了動,睜開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很漂亮,笑得很燦爛,她同以往一樣忍不住流淚低吟:“姐姐……對不起你。”
她的妹妹走時才23歲,花一樣的年紀,就被她的愚蠢給害了。
“我……我找到……找到孩子了,死了也敢……見你了……”
城郊的風不大,但卻刺寒得很,吹動著紫色的風信子,徒生一股冷然的幽美。
柏詠峻轉身接了個電話,回頭和妻子低語了兩句,就匆匆出了墓園。
身著黑色呢子大衣的封珃抱著一大束紫色風信子和燕青站在墓園入口處。墓園外停著十多輛黑色轎車,守在墓園入口處人高馬大的安保大概是事先被交代過,對封珃的態度就似麵對柏詠峻一般。
“你到了,”柏詠峻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再見封珃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按著原定計劃,今日就要進行財產分割,但因為封珃沒有簽字,財產分割被暫時擱置了。
封珃上前:“帶我去看她吧,”活了34年,他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這般渴望地想要見生母。
“好,”柏詠峻側身:“我們走吧。”
二人並肩前行,一路沉默。燕青跟在他們身後,輕歎搖首,本應是最親近的兄弟,但卻因種種不得已變成了陌路人。他不知以後,但卻敢肯定封珃不會沾柏氏。
“我母親來看姨母了,”快到地的時候,柏詠峻終是忍不住出聲了:“醫生說她的器官已近衰竭,能撐到現在全憑一口氣,一旦這口氣泄了,人……”
封珃不知道該說什麼,隻知自己並不怨恨,拐了個彎,遠遠地就可見一抹突兀的紫色。
柏國慶正等著他們:“詠梅,孩子來了,你可彆再哭了,”抬手用絲巾給老妻擦拭眼淚,看著她被藥物催得腫脹的麵容,他心裡儘是苦澀,“此生,傅詠梅是我柏國慶唯一的妻子。”
站在兩米外的陳立怡聽到這話,眼神微動,家翁終是對婆婆許下了承諾,這樣峻哥也就沒有顧忌了。
傅詠梅微微抽動了下唇角:“這……這輩子是……是我對不住你。”
她一癡幾十年,他守不住也正常,但她們姐妹的東西決不能便宜了旁人,扭頭看向來路,見那兩個走在一起氣勢相當的孩子,眼淚頓時又奔湧而出,不等封珃走近,她便一遍又一遍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封珃來到墓碑前,並沒有出聲,隻是一眼不眨地看著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跟字稿上說的一樣,他的母親很美,就連笑都似火一般明豔,仔細尋找他和她相像的地方。
眼睛,雖然眸色沒有她的黑亮,但他們的眼形卻是一模一樣。
上前獻上紫色風信子,他蹲下身子,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拭過照片:“抱歉,這麼久才來看你,”輕聲低語似怕擾到墓中人一般,“以後我會常來。”
他這一生有兩位可親可敬的母親,但他卻隻給她們帶來了災難。生母因為生他而死,養母則因為收養他而引來了周海寧的虐打和折磨。
柏國慶輕歎一聲,站起示意兒子、兒媳帶著孩子與他一起先退離一點,給一些空間予老妻和永敏這個孩子。
“是……是我害了你……和你母親,”這一日傅詠梅已經等了三十四年了:“當年……當年我太……太蠢了,我不該……不該把你丟棄,永敏沒……沒結婚,可可我結了,我……我該把你抱回安城……放放在我名下養著。”
大錯鑄成,才幡然醒悟,可惜太遲了。她對著妹妹的遺體發過誓,此生定要找到她的孩子,尋尋覓覓,看著封珃高大的背影,她太狹隘,從未想過孩子有可能是個混血兒。
“我過得挺好,”封珃貪婪地看著自己的生母,想要將她的容貌刻入腦海:“您該釋然了,”麵對這樣的傅詠梅,他心底深處僅有的一絲怨也消散了,有的時候,人活著隻為一個執念,其實比死還痛苦。
傅詠梅拚儘全力搖頭:“不……不,你母親可以不用死的,她……她生你……很很順利,是……是我把你丟了,她以為你……你死了才……才因太過悲傷大血崩的,我……我殺了我的親妹妹。”
封珃站起轉身看向他的姨母——傅詠梅女士,神色平靜:“這些我都知道,但斯人已逝,您又何必困著自己?”
在來安城的路上,他查了有關柏氏的一些資料,自三十年前,柏家就一直在資助蘇省內的孤兒院,而現今柏家名下的慈善基金也多是針對孤兒。
“困住自己?”傅詠梅搖了搖頭,雙目再次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小敏……她很能乾,又又聰明漂亮,”說到這她渾濁的雙目微微一縮,“我我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就是那個……那個禍害了她卻又不負責的……畜生。”
封珃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將她散開的鬥篷拉好。
看清這個孩子的長相,傅詠梅直覺不會錯的,他就是小敏的孩子,抖抖霍霍地抬起緊握的右手,後慢慢張開,一枚已經生了鏽的銀戒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我深恨你……你父親,但卻知道小敏……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