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章離開金陵的那天,天上下起蒙蒙細雨,細細密密。
已經不再是首輔大臣之女,而是奸佞罪臣之後的魏嫵,身上穿著一襲白衣,伊人消瘦卻不減美貌。
她攔住衛章的馬車,眼底澀意濃重,唇瓣間吐出乾澀的字眼,“……你要走了?”
“是。”細密的雨染濕青年的素色衣袍,卻令他依舊俊美如昔,再見他的眼裡沒有仇恨,隻有一片淡然,唇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什麼美好的景象,“得回江南去了,我終究不屬於這裡。”
“那,你還會再回來麼?”
“不會了。永遠不會回來。”
“……這裡就當真沒有一點兒值得你眷戀的地方嗎?”
魏嫵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
衛章沉默下來。
“好,我知道了。”她忽地自嘲一笑,低低道,“你走吧。”
衛章看了她一眼,上了馬車,說:“保重。”
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眼前之際,魏嫵終是沒忍住,捏了捏拳頭,大喊了聲:“衛章——”
衛章回首。
他看到的是一個立在雨中,長發染濕貼在臉頰邊,模樣略微狼狽的她。
魏嫵咽了咽口水,聲音沙啞而乾澀,一字一句艱難道:
“我知道是我爹爹害死你的心上人,他雖然是個好父親,但卻是世人眼裡的大奸臣,你忠於聖上,做的這一切,於情我應該恨你怨你,於理我卻沒有這個資格。”
“衛章,事到如今,不管我恨你還是愛你,我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可是我魏嫵哪怕死,也要死得個清楚明白。”
“我隻問你一件事情,請你一定要如實相告——”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向曾經愛戀的夫君,如今即將形同陌路的男人的眼睛。
“你可曾有片刻的……愛過我?”
良久。
久到魏嫵以為此生都可能得不到一個答案的時候,一道清淡卻無情的聲音,透過逐漸變大的雨簾,不能再清晰的傳入她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