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方皺了皺眉:“白采會狠下心殺他爺爺?”
“五哥不一定會。”白憐道:“但另一個他一定會。”
一大早。
因為狐綏的出現,耳邊又變得聒噪起來,衝散了昨夜的沉重。
“哥哥,他又是誰!”狐綏連頭上的狐狸耳朵也不管了,指著小白花模樣的白憐便不停追問:“他昨晚也是跟哥哥一起睡的嗎?”
白憐看著那對狐狸耳朵,哆哆嗦嗦:“他、他是妖怪?”
“嗯。他是妖怪,但不會輕易傷人。”燭方回答完他的話,轉頭對狐綏道:“白憐昨晚不是跟我們一起睡的。還有,這麼早叫你來,是想找你幫一個忙。”
狐綏的眼睛亮了亮:“哥哥儘管說!”
“行,一會兒就告訴你。”
同樣被叫來的還有鏡玄,和狐綏一樣臉帶茫然:“二師兄,他是誰啊?白家的人?”
“嗯。”觀溟道:“你去通知一下其他師弟,收拾東西今天回靈山宗。”
“啊?今天?”
“嗯。”
鏡玄雖有不解,仍是應了下來:“那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聽說了他們即將離開的消息,白采沒過多久便帶著管家來到了廂房。
“幾位這便要走了嗎?”白采道:“莫非那妖怪……”
“已經確認了,就是我們上次捉的妖怪。”燭方搶過話道:“這幾日多謝白公子熱情款待。”
白采朝被困住的狐綏看了看,收回目光,十分有禮道:“哪裡,是我們該多謝燭公子才對。既是如此,那白某這便安排人手送幾位回靈山。”
“就不麻煩白公子了。”燭方婉拒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是這樣的,我們是受了白老家主之托才會趕來白魚鎮。來之前掌門師尊千叮萬囑,讓我和師弟切莫忘了去探望他老人家。所以想問一下白公子,老家主今日身體如何,可以去看看他嗎?”
“自然可以。有勞掌門掛念,爺爺的身體已經好多了。”白采說完吩咐管家:“給兩位公子帶路。”
他們跟在白采和管家的身後,到了一間離廂房很遠的書齋。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太師椅上,正望著窗外的矮鬆出神。
“爺爺。”白采喊了一聲,走到他的旁邊道:“燭公子和他的師弟來看你了。”
白覓繁穿著寬鬆的長袍,聽見這話,慢慢扭過脖子。在打量他們片刻後,簡單問了句:“妖怪捉住了嗎?”
燭方道:“白老家主請放心,吃人的妖怪已經被我們捉住了,一會兒便帶回靈山。”
他故意說了‘吃人’兩個字,小心留意著白采的臉色。
白覓繁點頭說了聲多謝,然後慢慢闔上雙目,不再吭聲。
既已確定了白老家主的安危,他們也就沒有多留,客套話說完便出了書齋。
出門時,燭方的餘光不經意間瞥見桌上那碗骨頭湯,連忙忍著惡心撇開視線。
從白家離開之後,白采一路將他們送出了白魚鎮,直至目送他們遠去。
夜色無邊,天地無邊。
黑暗天穹之下,是被殷紅血跡染遍的地麵。一顆顆頭顱錯亂地堆在腳下,黑洞似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道惡靈般的身影。
“他們都走了。”白采看著被綁在太師椅上的白發老人,笑容邪肆:“沒有人會來救你。”
白覓繁一頭散發,形似枯槁。他抬了抬唇,神態從容:“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報應的。”
“嗬。”白采輕蔑一笑:“該遭報應的人是你。”
他仰頭飲了碗鮮血,走到白覓繁的麵前,揪住他的衣領:“如果不是你,白乘霧會入魔?如果不是你,大哥他們會死?如果不是你,我會變成這樣?”
說完,鬆開手把他往後一推。
白覓繁一言不發。
“這就是報應,白家很快就要完了。”白采慢慢抽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白覓繁定定地看著匕首上的倒影,終於遲遲反應過來:“你不是白采。”
白采彎了彎唇:“我當然不是他,他不敢殺你,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語罷,匕首對準白覓繁的眼珠,緩緩落下。
而在白采不注意的地方,一股水流悄悄爬上了他的腳踝。
與此同時,少年清脆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五哥!”
白采的動作被中途打斷,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被攔在結界之外的幾條人影。
少年的聲音好似喚醒了他的某處記憶,在看見那張臉後,白采眼中的狠戾消退了幾分,由詫異轉為平靜:“還好,小憐你還活著,真好。”
白憐道:“五哥,停手吧。”
“停不了了。”尾音方落,白采扭了扭脖子,又變回了剛才的那個他,“原來你們沒走。”
這裡是柴房後的彆院,沒人知道白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除此之外,還夾雜著濃濃的藥味。
燭方這才明了,為何那晚的味道如此難聞。
“為什麼?”白憐追問:“為什麼你要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你想知道嗎?因為……”白采笑到一半,突然抱住頭,整個人恍如陷入癲狂:“因為我不想死,大哥二哥三哥都死了,下一個就輪到我了。隻要入了魔,我就不會死……”
他時而邪肆,時而瘋癲,叫人琢磨不透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入魔?
燭方道:“所以,你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就是為了入魔後獲得不死之身?”
“是又如何?”白采牽了牽嘴角,掃視四周:“既然你們都來了,那就誰也彆想走。”
見他動了殺機,燭方急忙往觀溟的身後挪了挪。這種時候,當然是站在主角背後最安全。
“我知道了,你是另一個白采。”就在這時,白覓繁忽然開了口,深深歎了口氣:“你若要殺我,便動手吧。”
“你想先死?可以。”白采唇角微勾:“看在爺孫多年的份上,我會好好成全你,把你的老骨頭剔乾淨些。”
便在他即將揚起匕首之時,一股水流緊緊抓住了白采的腳踝,同時如綢帶般纏上手腕和脖頸。
白采不耐地皺了下眉,可不管他如何揮著手中的匕首,也無法斬斷阻礙他的水流。
他把目光放向不遠處的觀溟,眸底結了層冰冷的殺氣,眼睜睜地看著水流凝結成冰將自己凍住。
同一時間內,結界化作微芒漸漸消散。
燭方摸了摸下巴:不愧是他的師弟,一招就把小反派給解決了。
製伏的過程相當順利,雖然白采性情大變,但畢竟是醫修,身體又羸弱,自然比不過劍宗出身的觀溟。
燭方戳了戳被冰封的白采,問另一邊的白覓繁:“老家主,你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