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方和觀溟一前一後走著,七彎八繞拐過好幾條甬道,直到抵達甬道的儘頭。
甬道儘頭處各立著兩扇厚重的石門,和剛才不同,此處守衛在門外的全都是高階魔卒。右邊的石門上鐫刻著‘魔’字,左邊的石門上鐫刻著‘域’字,石門後好似連接著另一個世界——西荒魔域。
“我去這邊,你去那邊。”燭方對觀溟道:“不管看到了什麼,都要在一炷香內回到這裡。”
觀溟點了點頭,說話時卻透出不放心的語氣:“千萬小心。”
“嗯,你也是。”
二人暫時分開,燭方隻身來到門後。這一次,視野倏然變得開闊了一些。眼前不再是昏暗逼仄的甬道,而是一片陌生寬廣的天地。
兩麵群山連綿起伏,腳下是危不可攀的峭壁懸崖。一條冰涼的索橋綿延伸長,縱橫於濃霧翻滾的深淵之上。
也不知道觀溟那邊是什麼情況……
這麼想著,燭方往下麵看了一眼,連忙縮回脖子,慢慢踏上索橋。
和想象中不同,索橋對麵依山傍水,亭台樓閣散落林間,儼然又是另一幅光景。任誰也想不到,眾人口中暗無天日的魔域竟會有這樣的景象。
燭方沿著小徑直行,繞過流水的溪澗,邁上蜿蜒曲折的長廊。越往裡麵走,四周的景物愈加熟悉,就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
直至走下長廊,一座玲瓏雅致的小院闖入視線。
燭方抬頭一看,小院上書著‘堆雪閣’三字。他無端想起了霜雪居來,總覺得這名字十分耳熟。思緒百轉間,腦中靈光一閃,終於記起這是掌門師尊寢居的名字。
丹衡常待在書齋,所以每次去找他時也大多是在書齋見麵。而此刻,堆雪閣卻出現在了這裡,是幻象嗎?陣眼到底在何處?
正自思忖著,耳邊忽地飄來一段悠揚的絲竹之聲。
燭方收住腳步,細聽下分辨出琴音的方向,穿過小院的拱門走了進去。正前方是一座涼亭,四麵白紗輕拂,亭內之人一身黑袍,手指靈活地撥弄著琴弦,方才的琴音便是出自他的指間。
這道黑影燭方在雪城見過,正是魔君長歲。
除了正在彈琴的黑袍男子,涼亭附近並無他人。周圍安靜無比,連林中的鳥鳴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燭方憶起之前在書齋看過的乘霧筆錄,不禁陷入沉思。長歲既是乘霧的親傳弟子,而乘霧又死在了靈山宗的劍下……難道殺掉乘霧的人是掌門師尊?掌門師尊心係宗門,白乘霧卻墮入魔道,甚至還想滅掉靈山宗。如此來看,掌門師尊會清理門戶也不是不可能。
這時,涼亭內的長歲突然啟唇:“來都來了,還站在那兒做什麼?”
被發現了?燭方猛地收回思緒,屏息凝神。
空氣靜止了片刻,不一會兒,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另一邊冒了出來,原來是長歲身邊的索魂使。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燭方暗暗鬆了口氣。雖然知道他們看不見自己,仍是下意識地躲進了旁邊的陰影裡。
長歲停下撥弦的手,慢條斯理地詢問:“情況如何?”
索魂使畢恭畢敬地回道:“抱玉宗和雪離宗已尋到了琉璃玉碎片。”
長歲接著問:“爭起來了麼?”
索魂使道:“如魔君大人所言。”
長歲說了句很好,頓了頓又問:“靈山宗的人呢?”
索魂使道:“正在某處歇息。”
長歲道:“不曾動手?”
索魂使道:“不曾。”
“不過是想坐收漁利罷。”長歲冷笑道:“等到抱玉宗和雪離宗爭得你死我活,再現身搶走碎片。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如此。”說完,吩咐索魂使:“你去看看靈山宗主,順道給他說說他們的情況。”
索魂使應了個是,默默地退出了涼亭。
梅憫之和蕭忘儀正在爭奪琉璃玉碎片?燭方從那二人的對話中聽來消息,正準備跟上索魂使,轉身時無意中對上長歲的視線。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長歲剛才好像看到了他一樣。
快要到一炷香時間了,燭方尾隨索魂使走了很長一段路。他有些擔心錯過約定時間觀溟會著急,又不想放棄這次知道師尊蹤跡的機會。再三猶豫之後,他選擇了跟在索魂使的後麵。
從堆雪閣離開,索魂使走向與索橋截然相反的方向。沒走多久,路的儘頭出現了一座冰雕般的雪白宮殿。四周守衛森嚴,密不透風,光是高階魔卒便有數百之多。
在他們靠近後,宮殿的大門緩緩打開,燭方緊跟在索魂使的身後走了進去。殿內並不空曠,一扇門接著一扇門,雪白的牆壁寒氣直冒。
索魂使在最後那扇門前止住腳步,抬手輕輕一按,大門隨之開啟。目光所及之處,竟然是一隻懸在半空的鳥籠。
燭方順著鳥籠望去,隻見籠子裡端坐著一道清冷身影,正是丹衡。看到這一幕,他適才記了起來,原書裡掌門師尊的本體是一隻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