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1 / 2)

寒牢內。

遍地凍雪,冰冷刺骨。

揭穿對方身份的燭方與鏡玄遙遙相對,中間則站著他的師尊丹衡。

丹衡尚未緩過神來,望著鏡玄訝然地吐出幾個字:“乘霧師弟?”

“師兄,好久不見。”化名鏡玄的乘霧露出真容,他語氣輕鬆地和丹衡打完招呼,扭頭看向燭方:“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師尊是不會收下玉簪的。”看著那副陌生中帶著熟悉的麵孔,燭方從容應答:“是你弄巧成拙而已。”

除此外,還有澹如派人送給他的那麵鏡子。但他不想把澹如牽扯其中,所以沒有提及。

“原來如此。”乘霧笑了笑:“所以,你是故意把你師尊帶下來的?”

燭方麵不改色地反問:“你不也是故意將師尊關在這裡的嗎?”

乘霧又笑了一下,用沉默作了回答。

“究竟是怎麼回事。”丹衡忍不住追問乘霧:“那時你分明在西荒,怎可能與觀溟同時入門……”

乘霧的目光重新落在丹衡身上,不緊不慢道:“師兄都忘了嗎?當初我偷學禁術,修道成魔,其中便有一門喚做分.身的術法。”

“以數十年的壽命為代價,可將一人分.身成數人。”丹衡的唇抿成條線:“真正的你早已化名鏡玄拜入我門下,當年死去的你和將我們困在這裡的你,都不過是你的分.身而已。對嗎?”

“沒錯。”乘霧爽快地點頭承認,到後麵卻發出一聲歎息:“我一直都在等著師兄認出我的那一天……”

燭方大致聽明白了,和他所猜測的一樣。當年的乘霧並沒有死,而是早在之前便化名鏡玄同觀溟一道入了靈山宗。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當年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每每想到此處,燭方便覺太陽穴隱隱作痛,萬千思緒在腦中攪亂成一團,雙腿更是如同被灌了鉛般,半步都抬不起來。

此時的丹衡正麵朝著乘霧,並不知道身後的燭方是何狀況。他開口道出燭方心裡的疑惑:“你為何這麼做?”

乘霧直視著那雙從始至終都淡若止水的眼睛:“我以為師兄會明白。”

“如果想尋仇,找我一人便是。”丹衡避開他的視線,眉目微斂:“不必將所有人都牽扯進來。”

“師兄當我是想尋仇麼?”乘霧一步步朝他走近:“那師兄當年為何要修無情道?”

丹衡閉口不語。

“師兄不說我也知道。”乘霧走到他的兩尺開外停下腳步:“是師尊逼你的,逼你修無情道,逼你成為靈山掌門。師兄明明更喜歡外麵的世界,卻不得不為了宗門屈於東荒一隅。既是如此,那我便毀了這靈山宗,毀了這修仙界。這樣,師兄也就自由了。”

過了許久,丹衡才緩緩啟唇:“師尊從未逼我,我也從未修過無情道。”

“從未?”乘霧愕然了一瞬,神情不可置信,頓了頓追問:“為什麼?”

丹衡麵無表情道:“師尊說過,你是靈山宗百年難見的奇才。隻要堅守道心,勤加修煉,終有一日定會得道飛升。身為師兄,我不能讓塵緣俗世成為你的牽絆。”

“原來師尊是這麼說的。”不知想到了什麼,乘霧竟止不住地放聲大笑,笑完後,他的身影驟然迫近丹衡跟前:“若我執意要師兄成為我的牽絆呢?”

眼前罩下一道陰影,丹衡皺著眉,試圖抽身反被乘霧捉住手腕。他的修為因為受到克製,不僅無法施展,甚至連乘霧的手也掙脫不開。

“師弟,”丹衡抬首望著比他高出半個頭的乘霧:“回頭吧。”

乘霧並未因此將他鬆開,而是湊近他耳畔溫聲道:“喚我乘霧。”

“放開師尊!”

便在這時,燭方的聲音在他們身後猛地響起。

他剛才陷入了迷糊之中,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卻渾身動彈不得。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現在這局麵。

“師兄且歇息片刻。”乘霧一邊放暈丹衡一邊把人輕輕靠在一旁,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微笑道:“待我處理完剩下的事再慢慢同師兄敘舊。”

眼下丹衡在對方手裡,燭方不敢輕舉妄動。他也不知道方才為何出現那樣的狀況,目前的局勢也不容他多想。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乘霧不會傷害他的師尊,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白家人的死和你有關吧?”燭方一語點破:“白采真的是自儘嗎?”

“白家待我如何,我便待白家如何,有問題麼?”乘霧轉過身正對著他,一臉從容神態,說到後麵竟還笑了笑:“至於白采,我跟他說吃人肉喝人血便能獲得不死之身,他居然真的信了。這種騙人的話也信,怪不得我。”

見燭方盯著自己不說話,乘霧不耐催促道:“還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莫要耽誤了我與你們師尊敘舊。”

燭方往昏迷中的丹衡掃了眼,問出下一句:“狐綏是你所殺麼?”

“是我殺的又如何?”乘霧坦率承認:“這便是背叛我的結果。”

“果真是你。”燭方想起當時鏡玄詢問那本畫冊,不由地握緊佩劍。

“難道你想替他尋仇?”乘霧初是輕笑,而後眼底閃過一抹狠戾:“也行,正好把我們的賬一並結了。”

話音驟落,雙方利刃奪鞘而出。

凍雪鋪就的地麵寒氣陣陣,森然冷意直竄背脊。劍光與雪光交織輝映,愈加襯得這寬闊的寒牢冰涼透骨。

“這麼多年,你的修為不增反減,莫不是觀溟把你給養廢了?”劍鋒截斷半絲墨發,乘霧唇角微揚:“他對你倒是用情至深,隻是不知,這個‘你’是現在的你還是從前的你呢?”

說話間,凜冽劍氣劈天蓋地襲來。燭方急忙閃身退避,劍氣擊中身後的高大樹乾。花枝垂繞的樹冠抖落簌簌,白色花瓣隨之飄零亂舞,恍惚中飛絮滿天。

現在的我?從前的我?

燭方被這話擾得心神不寧,兩三次險些傷在對方劍下。他努力沉心靜氣,從乘霧的話中慢慢理出一條思緒。

這個從前的我想必便是原主,可聽乘霧這話的意思,觀溟喜歡的人不是他?

頭又隱約開始發痛,零碎的畫麵如走馬燈般在腦中閃現。畫麵裡的他身著紅衣,笑靨如花,與觀溟並肩攜手。

不,這不是他……

失神的頃刻,冰涼劍刃貼麵而來,明亮刺目的劍光差點兒迷了雙眼。

燭方及時抽回神思,隨即以劍格擋,虎口頓時一陣發麻。與此同時,他也被乘霧擊退到一丈之外。

冷風掃地,花瓣卷落。

燭方拄劍撐著身體,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無比。一滴鮮血啪嗒落下,順著劍脊滑至劍尖。

“真無趣。”乘霧望著他這副模樣露出失望神色,舉步緩緩邁近:“還是從前的你更有意思。”

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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