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罐子大感欣慰,小姐真積極,才知道丘小姐喜歡什麼,就要付諸行動了。
馬車回到秦府停了一刻鐘又趁天色未暗去了縣令府。
守門人通稟之後,很快領著秦初走了進去。
接待她的是丘夫人。
“不知秦小姐此來所為何事?”隻說求見,又不說來見誰,老爺是男人不好招待小姑娘,所以她才出麵。
原本她是不想出麵的,但聽伺候女兒的綠藥說,女兒又跟這個秦大小姐喝了酒,醉了,眼下才剛醒。
丘夫人心裡有些複雜,女兒上次還答應她少於秦初來往,果然是糊弄她的,不然怎麼三番兩次跟這個草包大小姐喝酒,還每每醉著回來。
太反常了,反常的不像女兒會做出來的事。
秦初一見丘夫人,就有些緊張,她努力保持著平靜道:“晚輩是為丘小姐而來,縣學來了個新學正,學正大人說是來學習表格記賬的,其實那記賬的法子也有丘小姐的功勞,所以晚輩想請丘小姐一起與周學正探討,還望丘夫人準許。”
這是她思前想後才找到的理由,應該合理吧。
丘夫人掃了她一眼,語氣平淡:“此事瑾寧答應便可。”
小輩的事,她沒心思摻和,尤其那個周學正還是當今二皇子,想必老爺和女兒心裡都有數。
這個草包大小姐怎麼還特意來跟她說?
秦初笑了笑:“多謝丘夫人,晚輩這就去尋丘小姐。”以後少不得要常來丘府,當然要先得到丘夫人的首肯了。
丘夫人點了點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擺手叫大丫鬟湊近些:“你悄悄跟小姐說,少與秦家來往。”
女兒這次應該不會糊弄她了吧。
丘瑾寧才醒來不久,見到秦初便眸光一柔:“秦初-你來了。”
迎上那柔情似水的視線,秦初一愣:“嗯,我尋丘小姐有事。”
平白的用這種眼神看她做什麼,太引人多想了,難道是韓神醫的銀針沒壓製住情蠱?
“不知秦小姐有何事?”丘瑾寧似是回神,語氣冷淡了不少,目光也平靜下來。
將丘瑾寧不能聞酒氣的事說完,又說了兩人今後最好常在一起的原因,秦初便等著丘瑾的寧答複。
“我願意,願意與你一起與周學正探討。”
“這隻是個幌子,你還是少與他接近,免得再身體不適。”見丘瑾寧沒怎麼思考就答應,秦初心裡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私心,私心裡不希望丘瑾寧與周二多接觸,儘管他們是男女主,是天定的姻緣…
“好,我會儘量避免與他接觸。”
丘瑾寧應得更快,令秦初心頭異動,嘴唇動了動還是壓下了自己的心思:“那我便告辭了。”
“我送你出府。”
兩人走出門去,罐子一見自家小姐出來,便去打量丘瑾寧的神色,瞧著比上次在茶樓溫和了許多。
“小姐,你跟丘小姐說那話了嗎?”到底有沒有討到丘小姐歡心啊?
可惜丘瑾寧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她有些摸不準。
秦初瞪了她一眼:“少胡說八道,回府。”
罐子:“…”小姐這嘴笨的,肯定是沒說。
一路走到府門外,秦初與丘瑾寧都沒有再交談。
綠藥斜眼去看罐子,胖丫鬟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傳到啊?
罐子翻了個白眼,傳到了又有什麼用,我們小姐她說不出口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丘小姐,請留步。”秦初走到馬車跟前,回身朝丘瑾寧道彆。
丘瑾寧淺淺點了點頭,站在原地。
罐子看得心急,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你還有話對丘小姐說嗎?”
說著,眼皮急眨,快說啊,怎麼這麼笨,都教你怎麼說了!
秦初聽出了罐子的暗示,想起小丫鬟那些不靠譜的話,板著臉道:“還不扶我上馬車,小心眼睛抽了。”
這是什麼地方,是亂說話的場合嗎。
罐子心累,小姐真不爭氣,掃了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的丘瑾寧,她眼神一轉沒去扶自家小姐,而是看向丘瑾寧道:“丘小姐莫要送了,您真跟我家小姐說得一樣善解人意,誰娶了您一定是三生有幸。”
秦初:!!!
不,她沒說,這個自作主張的小丫鬟,回去就打板子。
秦初壓下心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尷尬道:“丘小姐,你莫要理她,這丫鬟慣愛胡言亂語。”
一旁的綠藥看得嘴角直抽,這個胖丫鬟也太蠢了,教她那些話是讓她說嗎,是讓她主子說的,換了個人,效果能一樣嗎。
丘瑾寧緩緩勾唇:“無妨,秦小姐路上慢些。”
語氣柔和,笑容淺淡,如天邊的一抹晚霞,婉約,動人。
“哦,好。”秦初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拿眼去瞪小丫鬟,還不扶我走!
罐子頭一回見丘瑾寧笑,還那樣好看,頓時對綠藥的話深信不移,丘小姐果然愛聽好話,這就好辦了,主子不爭氣,她爭氣。
“好嘞,小姐您說得真對,丘小姐不僅長得貌若天仙,笑起來更像出塵脫俗的仙子了。”
眼尾看到丘瑾寧又是柔柔一笑,秦初一臉窘迫,隻想快點進馬車。
回去的路上,她盯著一臉自豪的小丫鬟,問道:“罐子啊,你對自己的名字滿意嗎?”
罐子答道:“滿意啊,說起來奴婢之前不叫罐子,老爺見奴婢老實忠心,特賜名叫珠子。”
秦初心底嗬嗬,老實忠心叫珠子?確定不是因為體型圓潤嗎?
“後來怎麼叫罐子了。”
“小姐您說老爺取的名字俗氣,就給奴婢改了罐子。”
秦出眼角微抽,這父女倆取名字的俗氣程度不相上下:“以後你就不要叫罐子了,叫葫蘆,沒鋸嘴的葫蘆。”
罐子不解:“沒鋸嘴的葫蘆?小姐,有什麼講究嗎?”
秦初沉著臉道:“有,意思是讓你少說話,給我悶著,再亂說話就把你的嘴給鋸了。”
罐子一臉天真:“葫蘆鋸了嘴不就又不悶了嗎?小姐您到底讓我說話還是不讓我說話啊,依奴婢看,小姐您以後要多說話,沒見丘小姐都開心了嗎。”
“讓你做個葫蘆就給我閉嘴,回去把府裡的茅廁都打掃一遍,親自去打掃,不掃乾淨不許回來。”秦初深吸一口氣,這氣人的小丫鬟。
罐子一聽頓時老實了,回府就垂頭喪氣去掃茅廁了。
小姐一定是怪她搶了風頭討丘小姐開心了,可那也不能怪她啊,這不是小姐自己不爭氣嘛。
自己不爭氣還怪彆人,小姐不行啊。
不行的秦初正在思考小丫鬟的話,丘瑾寧的喜好也太特立獨行了吧,難道真的喜歡聽好話,那她以後多說說?
啊呸,她沒事去討女主歡心乾嘛-
秦初在心底鄙視了自己一下,翌日來到縣學就遇到周學正在朝丘瑾寧打招呼。
“丘小姐,彆來無恙,我觀你今日的氣色好了很多。”周二搖著折扇,微微笑著,他初見丘瑾寧那次,是在秦府的品酒宴上,當時沒說上話,隻覺得此女姿色不俗。
後來縣令府書房再見,這位縣令小姐才打了個招呼就說身體不適,匆匆離開了書房。
丘瑾寧頷首,淡淡道:“學生丘瑾寧,見過周學正。”客套又疏離。
秦初見狀走到兩人跟前,先朝周二行了個禮,而後看向丘瑾寧:“丘小姐的氣色果然好了很多,看著有些-有些光彩照人。”
是這麼誇吧…
丘瑾寧神色不變,隻淺淺點了點頭。
秦初泄氣,小丫鬟的話果然不能信。
周二的視線在她們兩人之間打量了一個來回,提議道:“既然如此湊巧,秦小姐可否賜教一二。”
他如今在戶部當差,表格記賬法實用又簡單,來九曲縣雖是為了彆的目的,順道來看看想出這種精巧法子的人也是目的之一。
尤其是他心裡的那個猜測,這位秦小姐極有可能就是答案。
秦初笑笑;“好啊。”對方是皇子,還疑似男主,躲是最沒用的法子,況且她不喜歡躲,她喜歡迎難而上。
隨後便見周二又看向丘瑾寧:“丘小姐也一起嗎?”
“正有此意。”
秦初心裡一緊,和丘瑾寧並排跟在周二身後,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丘小姐,你身體-”
丘瑾寧抿唇一笑:“無大礙。”
在周二走近的時候,她的身體確實又有了變化,心跳莫名加快,但在秦初出現後,那顆浮躁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
好似隻要有這個人在,她便能安心。
秦初鬆了一口氣,想起小丫鬟的話,鬼使神差地補了句:“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想說些好聽的話來著,奈何腦子裡隻想起淺薄又直白的兩個字:好看。
丘瑾寧垂眸,濃密的睫羽輕顫了兩下,紅袖中的手指也不自禁地緊握,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這個人誇她笑得好看-
秦初盯著她的臉色,見她半晌無語,徹底歇了心思,回去就打發小丫鬟再掃一遍茅廁,什麼鬼主意,根本沒用嘛。
周二去的地方是九曲縣最大的酒樓:樓上樓。
一進大廳,秦初就聞到了酒菜香。
酒菜…酒!
她猛地停住腳步:“周學正,不如還是去茶樓吧,我與丘小姐都不便飲酒。”
韓神醫說了,丘瑾寧現在連酒氣都聞不得,這可不行。
周二朗聲笑道:“無妨,我們隻吃菜,不飲酒,周某今日做東,兩位小姐不必為在下省銀子。”
秦初嗬嗬一笑,心道誰為你省銀子了,想得真多。
丘瑾寧知她在擔心什麼,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秦初在身邊的緣故,情蠱很安分,身體並沒有感到一絲不適。
秦初這才沒有堅持,對方畢竟是皇子,也不好一再拒絕,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一雙眼睛便時不時地打量著丘瑾寧的臉色。
丘瑾寧袖中的手指握得更緊,垂眸看著木梯,走進二樓的雅間。
周二大手一揮,命店小二把招牌菜都上一份。
樓上樓的總店在京城最繁華的街上,分店遍布百鉞各地。
其最著名的便是,每個分店因地域飲食習慣不同,不僅保留了總店的一些招牌菜,還新添了許多當地特色菜。
“秦小姐,丘小姐,周某初來乍到,今日以茶代酒,敬你們二位,往後還請多指教。”周二彬彬有禮,端起茶杯。
這倆人一個是首富之女,一個是縣令千金,在九曲縣的名聲雖一個好一個壞,但都頗負些盛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周二笑得更為謙和了些。
如果有選擇他更傾向於和先秦丘兩府的少爺們把酒言歡,男人在酒桌上也能更快拉近關係。
怎奈秦家的當家人是秦初,那個秦大少爺根本不露麵,而丘瑾寧的大哥則去了京城備考,眼下都結交不到。
他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出此下策,請兩個姑娘家來酒樓喝茶。
三人飲茶淺談,一時間倒也融洽。
待到菜都上齊,周二灌了一口茶,覺得口中乏味,起身去外麵吩咐店小二去上一壺好酒來,這才關上雅間的門坐回來。
“其實這次請兩位來,除了研習表格記賬之法外,周某還有個不情之請。”
“周學正但講無妨。”丘瑾寧接過話,比起在接人待物上還有些生疏的秦初,她應付起來更為從容。
秦初默默吃菜,耳朵也沒歇著,現場聽男女主交談,這種體驗有些微妙,又有些苦澀。
周二喝光了一盞茶,輕咳一聲道:“想必兩位已知周某是從京城而來,是什麼身份吧。”
“爹爹已經告知,臣女丘瑾寧拜見賢王殿下。”
丘瑾寧起身行禮,周二不說穿,她便可一直裝傻,如今周二有意道明身份,就要按禮數來了。
秦初見狀也放下筷子,跟著丘瑾寧一起跪下:“秦初拜見賢王殿下。”
二皇子已經出宮建府,封號為‘賢’。
“本王如今隻是九曲縣的學正,兩位快快請起,無需在意這些虛禮。”周二一副禮賢下士的作態,自稱卻不自覺地改了,一口一個本王。
秦初見丘瑾寧站起來,便有樣學樣,也不想著吃了,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周二嚴肅地看著她們:“本王此次來九曲縣是身負皇命,兩位可知多年前國師曾留下一個預言,稱牝雞司晨,周氏天下不過千年,如今已是百鉞九百九十七年,還有三年。”
秦初不明所以,丘瑾寧則點了點頭。
那個預言本來沒有傳開,三十多年前先皇遇刺,當時的皇子們一個接一個出事,皇位還是落在了如今的女皇周姰手中。
國師臨終前的預言也隨著那場宮變,傳了出來。
如今百鉞四海升平,女皇兢兢業業是個賢明的君主,預言不攻自破。
周二長歎一聲:“可那則預言卻不止於此,傳出來的隻有前半部分,後半部分是若想周氏綿遂千年,九曲見凰。”
秦初聽得滿頭霧水,不由去看丘瑾寧。
丘瑾寧見她似是不解,便解釋道:“古有神鳥鳳凰,雄為鳳,雌為凰。”
“說得不錯,本王此來九曲縣便是奉母皇之名,來尋這個凰女,帶她進宮。”周二說著拿出一張紙打開給她們看,上麵畫著一隻疑似鳳凰的紅鳥。
秦初瞄了幾眼,待看到那隻火紅的鳳凰是一隻腿時,太陽穴突突直跳。
丘瑾寧也怔了一下:“此畫何意?”
忍著心裡的激動,周二指著畫道:“本王來九曲縣有些日子了,一直暗中尋訪與欽天監所畫之圖有關聯的女子,直到秦家設品酒宴那天才有了一些眉目,這才向丘縣令道明身份,請而二位來此。”
欽天監按照星象推演出的鳳凰是火紅色,獨腿。
秦家大小姐秦初瘸了一條腿,縣令千金丘瑾寧喜著緋衣。
周二直覺這兩人之中有一個便是預言中的凰女,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後,其實在皇室中還有一個不外傳的消息,得凰女者得天下。
他原本是想先做個學正,慢慢與秦初、丘瑾寧二人接觸,查明哪個是天命凰女後,再與之培養感情,納其為妃。
可是昨夜京城傳來消息,他那兩個兄弟也派人來了九曲縣,情急之下便想借皇命直接把秦初和丘瑾寧都接回京城,大不了一起納了。
秦初沉默了,不用說,她就知道二皇子要找的人是丘瑾寧。
天降男主配女主,還扯上什麼國師預言,搞得神乎其神的,寫這篇文的作者莫不是個神棍,真TM狗血。
丘瑾寧看了眼畫像上的紅色鳳凰,也猜到了二皇子的心思,淡淡道“我並非一直著紅裙,隻是今年才偏愛紅色,二皇子怕是找錯人了。”
秦初聞言,忙附和道:“對對對,我隻是左腿有點瘸,可不是斷了一條腿,這也太牽強了。”
那紅鳳凰是一條腿,這不是瞎扯嗎,她兩條腿都在呢。
這一次換二皇子沉默了,他預想到講出這個消息,這倆人或許會狂喜,或許會相互攀比,萬萬沒想到竟是一起推脫。
王妃的名號這麼不受人待見嗎?這跟他想得不一樣,京城的那些大家小姐們明明對王妃之位趨之若鶩,怎麼這倆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關鍵他還不好強求,不然就等同於把這倆人推到了對立麵。
氣氛沉默了一瞬,店小二推開雅間的門,放下一壺好酒,推門而去
周二煩悶之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
“本王也不想為難兩位,可此事關乎國運,關乎我周氏命數,還請三思。”
秦初看向他麵前的酒杯,這個二皇子怎麼說話不算話,說好的不飲酒呢。
“二皇子。”
“秦小姐請講。”周二麵色一喜,莫不是這個秦小姐對王妃之位心動了,他就說嘛,到底是商人之女,難掩逐利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