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到禮部的名牒上是寫著二十一,生辰是幾月幾日,她沒留意看。
紅芍抿唇,一臉惶恐道:“回陛下,今年三月末剛過完二十歲的生辰,算起來是二十一了。”
“三月末?三月幾日?”女皇的神情微變,語氣也低了下去。
“三月的最後一日。”
三月的最後一日,是欽天監算出的凰女生辰,此女也來自九曲縣,雙十,生辰也對上了,著紅衣,還是獨腿!
女皇穩了穩心神,繼續問道:“你方才是想去找誰,可是遇到了故人?”
她知道紅芍是要去找丘瑾寧,派去護著凰女的人曾稟報,紅芍與丘瑾寧似有舊怨,此女在青石觀甚至想要丘瑾寧的命。
好在她一直派人盯著丘瑾寧的行蹤,也有著保護的心思,事情塵埃落定以前,不能讓凰女有失。
紅芍聞言,抬眼看向丘瑾寧的方向:“陛下聖明,我的故人是九曲縣解元丘瑾寧,早年落難曾受她所救,後來不知怎麼了,她將我趕出了府,意圖趕儘殺絕,她從前不是這樣的人,許是對我有什麼誤會吧。”
“這樣啊。”女皇沉了沉臉,丘瑾寧對紅芍趕儘殺絕?
她不由想到了丘瑾寧的凰女身份,若真正的凰女是紅芍,丘瑾寧洞悉真相想取而代之…
這個解釋似乎說得通,但也太通了,好像是被人引著她這麼去想。
女皇掃了眼紅芍,眼底思量。
待到席散,她看向安國郡主:“皇姐,陪朕走走吧,路上看看雪。”
“臣遵旨。”安國郡主起身,陪著女皇離開了大廳,路過秦初的位置時,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紅芍果然不止想認祖歸宗,還圖謀凰女的身份。
“皇姐,你說丘瑾寧真的是凰女嗎?”女皇挽著安國郡主的手,臉色凝重。
丘瑾寧是第一個對應預言的,但凰女的身份不是講先來後到那麼簡單,第一個未必就是她們所要找的那一個。
她心中甚至浮現了一個念頭,若紅芍才是凰女,又是先長公主之女,皇室正統。
三個皇兒不可能娶紅芍為妻,禮法上越不過去。
那麼百鉞周氏綿遂千年的意思,是說皇位會落入此女手中?
難道她的三個皇兒都不堪重用麼?都不能守過千年這個坎嗎?
女皇心下驚起巨浪,腦子裡取舍不明,搖擺不斷。
安國郡主拍拍她的手:“陛下,那個預言本就子虛烏有,不必在意。”
女皇卻沒有被安撫到,盯著安國郡主道:“朕現在很佩服皇姐。”
一句話沒頭沒尾,聽得安國郡主一臉茫然:“陛下佩服我什麼?”
女皇低歎一聲,沒有說話。
佩服什麼呢?
佩服皇姐明明對皇位唾手可得,卻主動讓賢,禪位於她。
不像她,雖有治國之能,在心性上到底還是比皇姐差些。
比如方才,一想到皇位旁落,三個兒子都不中用,她甚至閃過一瞬殺了紅芍,以絕後患的心思。
可若預言為真,紅芍確是凰女,殺了凰女,百鉞周氏便難過千年,她不想祖宗基業毀在自己手裡,也不想皇室爭鬥殃及萬民.
“皇姐,姑母說得對,朕能做好一個君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心不夠狠。”
女皇滿懷惆悵,心不狠便不能直接殺了皇女,心不狠便做不到為了把皇位傳到兒子手中,而罔顧預言。
安國郡主微微皺眉:“陛下,您不必憂思過重,車到山前必有路,您是一個好皇帝,您繼位以來,百鉞國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就是證明。”
她與母妃當年的選擇沒有錯,周姰確實是一個好皇帝,兢兢業業半生,對得起這個皇位。
女皇鬆開挽著安國郡主的手,歎道:“皇姐,朕想問你一句話,你跟朕說心裡話,當年禪讓皇位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先皇後的意思可以忽略不計,姑母白賢妃一直想讓皇姐繼位是多年夙願,不然也不會培養她輔佐皇姐了。
九五至尊,天下之主,皇姐到底為何讓得出手。
安國郡主笑了笑,坦蕩道:“陛下應知,論種田,我擅長且樂之,論治國,我不及你十分之一,我當時想得很簡單,誰適合那個位子,誰能造福天下,就給誰。”
女皇若有所悟,點了點頭:“朕懂了,皇姐大義,朕當效仿。”
她會把紅芍也列入考核之內,和三個兒子一樣,賢者居之,能者居之,而不是一味地在意身份。
把女皇送進馬車,安國郡主還有些迷惑,懂什麼了?
回頭,她看到相攜離開的秦初與丘瑾寧:“我與你們-我晚上陪夫人去秦家酒閣坐坐,夫人她就喜歡酒閣裡的果酒。”
她想說與秦初她們同回,又意識到自己明麵上跟紅芍的關係才該是親近的,不宜與秦初來往過密,便改了口。
丘瑾寧便行禮:“臣女恭送郡主殿下。”
目送安國郡主遠去,她看向秦初:“你可知安國郡主是何意?”
秦初了然:“我們直接走著去酒閣吧,剛好在那裡用晚飯,我這個東家要對生意上心啊。”
約在酒閣見麵最好,既能掩人耳目,裡外又都是自己的人,安全,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