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罐子揚聲呼喊:“小姐?咱們該回去了。”
小姐怎麼賴在侍郎府的馬車裡不下來?
馬車裡,秦初深深呼氣,吐氣,臉色憋紅。
心底無奈又好笑,真是個會折磨人的,丘瑾寧一定是故意的,是在報複她,一定!
侍郎府,丘瑾寧腳步輕快,一想起秦初正上頭,卻被迫中止,什麼都不能做的憋屈模樣,就忍不住嘴角上揚,甚至輕輕笑出了聲。
綠藥盯著自家小姐的神色,也跟著笑道:“小姐,你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這麼開心,秦大草包也太會哄人了吧。
小姐白天還氣呼呼地板著臉,去了一趟酒閣,在馬車上跟秦大草包待了半刻鐘,回來竟然高興成這樣。
丘瑾寧神色一頓,壓了壓嘴角的笑意,恢複了淡然:“無事。”
綠藥心底嘖嘖不停,小姐肯定被秦大草包哄開心了,看來是不會置氣了,她又可以天天給罐子那個胖丫鬟傳遞消息了。
秦府,秦初被罐子扶下馬車,心情還有些不平靜。
丘瑾寧的報複殺傷力太大,直接殺得她片甲不留,躁動難耐。
秦老爺聽到稟報,知道女兒回來了,便命人把秦初叫到書房。
見便宜老爹一臉沉重,秦初忙問出什麼事了。
秦老爺手裡拿著一紙契約,沉沉道:“今日,樓上樓的人來了,送來了這個,還有一遝銀票,說是這兩個月的分紅。”
他本來不知內情,是想拒絕的,但樓上樓給得太多了,實在是難以拒絕。
秦初看了眼桌上的賬冊和銀票,接過那一紙契約。
契約上寫得是轉讓兩成紅利給秦初,時限是一百年,隻要樓上樓不倒,秦初到死都有拿不完的紅利。
一並寫著的還有樓上樓今後將主推秦家的黃酒、果酒以及奶茶等,秦家隻要有新酒出爐,樓上樓便優先采用,時限也是百年。
末尾有樓上樓東家宋夫人的簽字,手印,紅戳,顯然是去官府留過底了。
秦初微微蹙眉,不是說那半塊玉佩隻占一成紅利嗎,甚至沒有像樣的契約給她。
不像現在,正兒八經的紅頭契約,有官府蓋印,誰也否認不得。
“樓上樓的人還說什麼了?”秦初直接問道。
秦老爺打量著自家閨女:“還留了話,說是他們東家宋夫人明日邀你在酒閣一見,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他的發妻到底給女兒留了什麼,樓上樓兩成紅利,還有這一張契約,這是普通人幾輩子都妄想不到的富貴啊。
秦初把契約收起來:“應該沒事,明天見到人就知道了。”
秦老爺點了點頭,語重心長道:“初兒,你如今在京城造化非常,為父也幫不到你什麼,不能扶你一把了,今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定要腳踏實地,沒人用手扶你的時候,要自己站穩。”
他老了,女兒的發展已經離他太遠,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府中瑣事,不給女兒添亂,在最後的日子裡給女兒省省心。
見秦老爺像安排後事一樣,秦初眼裡閃過一絲動容:“爹,您能幫我的事還多著呢,就連瑾寧也指望您多幫襯呢,我爹的記賬本事可是百鉞第一人,您沒事也多出去轉轉,想做什麼就去做,彆隻顧著我。”
秦老爺笑笑:“就會說好話,瑾寧是個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對人家,我可看著呢,你要是敢在外麵亂來,讓瑾寧受委屈,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好,爹爹最厲害啦,我一定好好對她,也會好好孝順您。”
“最好是,彆隻有一張嘴甜…”
父女兩個其樂融融地說著話,書房外,夜色黑沉。
次日一早,秦初便在酒閣靜候宋夫人的到來,沒想到來得卻不止宋夫人一個,還有安國郡主。
安國郡主是宋夫人特意請來的。
雅間換了新門,三人落座後,宋夫人便起身跪到一旁:“草民宋氏拜見安國郡主,拜見皇女殿下。”
皇女是對著秦初說的。
秦初與安國郡主對視一眼,神色凝重起來。
“宋夫人快請起,你這是…”
宋夫人起身坐好,將她已逝娘親的信拿出來,也就是上一任的樓上樓當家人。
“這封信是家母臨逝前留下來的,兩位一看便知。”
說是信,但也可以算是一份契約,立契雙方是宋夫人的母親,代表了樓上樓,另一方則是安國郡主的娘親白賢妃,代表了當時的皇室。
但契約的內容卻與她們一人無關,而是當時的長公主周蘿,也就是後來化名白蘿的秦初娘親。
大致內容除了分紅之外,還交代了秦初的身份,以及若秦初有難,樓上樓需護之,若秦初良善,樓上樓當協同安國郡主擁護秦初的皇女身份,助其認祖歸宗。
宋夫人派人多番打聽與觀望之後,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安國郡主合上信,心知這便是她母妃當時許給白蘿的好處,讓白蘿甘願隱姓埋名離開京城,不去拆穿周姰並非皇室正統身份的好處。
也是白蘿身為一個娘親,為自己的子嗣所謀的一條出路。
“本郡主以為,是否認祖歸宗,要看秦初的意願,此時也非良機。”
秦初點頭,麵色嚴肅道:“我無意認祖歸宗,宋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樓上樓的兩成紅利,也請收回,秦初受之有愧。”
她拿出昨天從秦老爺手中接過的那一紙契約,遞給宋夫人。
宋夫人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裡,笑著搖了搖頭:“已經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再者這本就是娘親生前許出去的承諾,樓上樓屹立數百年,靠得就是以誠為本,重諾守信,秦小姐就不要為難我了。”
她默默換了稱呼,不再尊稱秦初為皇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秦初不願認祖歸宗,她自然沒有道理去做什麼。
樓上樓隻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其餘的事就不必管了。
安國郡主也笑著看向秦初:“我娘親與宋夫人的娘親是手帕交,早年曾入股樓上樓,被封了賢妃之後對樓上樓多次出手相助,後來也受過樓上樓恩惠,如今她既然把這份紅利讓給了你,你便收著吧,有錢好辦事。”
當年局勢混亂,皇位爭鬥不休,樓上樓富可敵國,自然是一塊肥肉,白賢妃與宋夫人的娘親算是互惠互利,又有多年情誼為根,才結下了善緣。
想到這,安國郡主不由感歎白賢妃和白蘿的謀略,她的娘親和皇姐好像在多年前就料到了許多事,所以才留下了這些後路。
所以,她真的不適合做皇帝,不僅費腦子,而且不如做個閒人自在。
秦初見推脫不過,仍舊沒有把契約收起來,這是娘親舍了一切求來的…
但她受之有愧,手心朝上求來的錢財,永遠比不上靠自己伸手去賺來的安心。
“既如此,勞煩宋夫人將這兩成紅利所得都回饋百鉞百姓吧,我知娘親生前為人不善,也算幫她化解孽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