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怕你憋氣嘛,被子最好不要蓋著腦袋睡覺,你小時候睡覺就不老實,總是要我幫你壓著被子。”
程寶菱心煩意亂,翻身麵對著牆壁,“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那你睡吧,把被子紮緊。”程楠叮囑了一聲。
這樣的三姐讓人又愛又頭疼!
次日,趁著家裡沒人,程寶菱給遠在海市的二姐打電話。
程珍雪以為她催自己回家,一接起電話就說:“快了,快了,大後天下午的車票,第二天早上就到家。我在火車站外麵找人買的票,足足花了兩倍的車票錢!”
“能買到票就好。”
“小菱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見天兒催我回家,說明你是真想我了,二姐這次回家給你帶好東西回來。”
程寶菱對她的好東西沒什麼感覺,隻是道:“隻要你是送給我的東西,我都喜歡。”
“你嘴巴可真甜,難怪爸媽都喜歡你。”
程寶菱不肯這個鍋,“爸媽都喜歡我們,不是我一個人。”
電話那頭的程珍雪笑道:“我們四個人,總不如人家獨生子女更受疼愛。其實,我也算是看明白了,父母有錢才能疼孩子,沒錢的話,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已經夠累了,不拿孩子當做出氣筒的父母就是好父母,對不對?所以我們的爸媽已經是非常好的父母了。”
她突然說這話很奇怪,但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程寶菱道:“他們做父母的也難,互相體諒吧,不然還能咋地!”
程珍雪的聲音低落下來,歎道:“是啊,不然還能怎麼樣!小妹,你知道嗎,現在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按理說我也該越來越開心,可是經常晚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回想起小時候。”
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被父母無端的訓斥;跟彆的孩子爭吵打架,也被要求懂事要求忍讓;作為老二處境的尷尬;爸爸曾經對兒子的執念;被爺爺奶奶的謾罵;拿不出學費被老師趕回家裡的難堪……
一樁樁,一件件事,她以為自己都忘了,可是午夜夢回,仍然深深刻在她的腦子裡。
程寶菱想起了網絡看過的一句話:有些孩子在用一輩子治愈童年。
程珍雪笑了一聲,“可能我就是閒得慌的,以前讀高中時,光想著一定要考個好大學,隻許成功不能失敗,我全副精神都在讀書上麵,沒時間胡思亂想。大學的功課雖然也不少,但對比高中,壓力小了許多,這不,我一有時間就開始瞎琢磨了。”
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一次終於忍不住對最小的妹妹說出口。
“你能懂嗎?”
程寶菱輕聲說:“我懂。”
她同樣是用兩輩子在治愈自己,隻是經過了生死後,徹底想開了而已,而二姐,畢竟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
“二姐,在海市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嗯。”
這年代看心理醫生幾乎就等於你承認自己是神經病,這就是人們的刻板印象。
程珍雪之所以能接受,是因為她在大學選修了一門《心理學》,能更客觀科學地看待這件事。
她選修《心理學》原本就是想自己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可是沒用,她又去圖書館借了一本老子《道德經》,看能不能讓自己達到心靜如水的境界,可是都失敗了。
她把這些事情當笑話說給小妹說,“是不是很好笑?”
程寶菱心疼得難受,如果二姐此刻站在她麵前,那麼她一定會給她一個擁抱。
“不好笑。”二姐做的這些事,也是她當年做過的事。
氣氛低沉,程珍雪忽而笑起來,“可能是我自學的方向不對,你說我要不要轉專業,專攻心理學,等以後畢業了當個心理醫生。”
程寶菱也跟著笑起來,“好啊,那你肯定是不愁客人的。”
程珍雪歎了口氣,“我的客人要是多的話可不是一件好事。對了,我們前天才通過電話,你今天打給我有什麼事,總不可能是單純的想我了吧?”
“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你的意思。”
程寶菱慢慢地把程楠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程珍雪。
出乎意料,程珍雪聽完卻沒有聲音,反而笑起來,“哎呦呦,不容易啊,我們家裡出了個暴發戶!”
程寶菱哭笑不得,“我們家還不算是暴發戶呢。”至少沒人家暴發戶有錢啊。
程珍雪收起笑容,“家裡雖然不算是是暴發戶,但程楠現在的行為跟暴發戶有什麼區彆?以前可真沒看出來。”
“你都在住校,相處的時間短,看不出來正常。”就是程寶菱這個朝夕相處的妹妹也沒看出來,她自己純粹是因為姐妹濾鏡太厚了。
“我不想跟媽媽告狀,可是她又不肯自己認錯……”
“哈,誰肯承認自己犯錯,她不是小孩子了!”
“那怎麼辦?”
程珍雪在心裡算了算,三妹現在正好處於青春叛逆期,爸爸在老家上班,經常不在身邊,媽媽忙瑜記奇味鴨生意的事情,大姐好脾氣,還真沒人能管她。以前程楠挺聽小妹的話,可是人大了,心也不大了,自然不肯再聽妹妹的,而且還一定要拿出做姐姐的派頭來,所以小妹製不住她,非得爸媽嚴厲管教一番才行。
“你就直接給她說,你都知道她做的事情,讓她自己主動找爸媽認錯。她要是不去,你就告訴爸媽,先禮後兵,她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都管不了她,必須告訴爸媽。”
“我想的也是告訴爸媽,又擔心傷三姐的自尊。”
程珍雪歎了口氣,“是要小心處理,粗糙的管教孩子肯定不對,不然會給他們留下一生的陰影。算了,這事兒你先彆提,等我回來了,我們一起跟程楠說,這樣,要是爸爸媽媽打她,我們兩個人也攔得住。”
從鋪子裡“拿”錢,這不是一樁小事,說不定程楠真會挨打。
臘月二十,媽媽早上開車親自去接程珍雪回家。
半年沒見,何佩瑜盯著女兒仔細打量,道:“瘦了,高了!”
“生長發育期過了,肯定要瘦,不然我就是小胖子了。”程珍雪道。
“我跟你爸都瘦,不會生出一個胖子,你可以放心。”何佩瑜笑道。
程寶菱從後座探出頭來,笑嘻嘻地打招呼,“二姐!”
下一句話就是,“有什麼帶好吃的東西回來?”
說起吃的,程珍雪來勁了,“海市好吃的可真多,生煎饅頭薺菜小餛飩八寶飯蔥油拌麵栗子蛋糕奶油小方,我統統吃了個遍。”
程寶菱吐出一口氣,“那你帶什麼回來了?”
“給大家帶了蝴蝶酥,其他就沒了,我想帶也帶不回來呀,等明年暑假你去海市吧,到時候我帶你去吃。”
何佩瑜聽著兩個女兒嘰嘰咕咕,心裡很開心,故意道:“那今天家裡的早飯是喝白粥鹹菜和油條,你要不要吃?”
“吃啊,我還要喝排骨蓮藕湯!做夢都想,但那邊的藕不如我們這邊好,燉出來的湯味道不同,紅燒排骨我就吃不慣,我隻想要排骨蓮藕湯。”
“菜已經買回了,中午給你做。”
回到家,程珍雪見到頭發蓬亂,剛從房間走出來的程楠,說:“喲,我們家的大小姐才起床呀。”
程楠去撓她咯吱窩,“你剛回來就埋汰我!”
熱熱鬨鬨吃完早飯,程楠洗漱,換了一身衣裳,拎著背包,打算出門了。
程珍雪叫住她,“去哪兒?”
“我跟朋友約好了……”
“推了,親姐半年沒見麵,剛回家你就跑,你那朋友比我還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