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甜);
江辰遇俊眸微微眯起。
目光深邃帶著審視的意味,平靜掠過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少年。
那句我們回家吧,說得不露聲色。
但就跟有意要講給他聽似的。
江辰遇唇邊淡痕如一,沒有接話。
半身高的星黛露抱在懷裡略擋視線。
沈暮從玩偶後歪出腦袋,望向他。
欲言又止了會,最後沈暮輕語:“那我……先回去了。”
話還沒說完,但沈暮不想喻白出來太久。
她難分難舍得有些明顯。
江辰遇會心一笑:“怎麼來的。”
沈暮張了張嘴,轉瞬又意識到喻白的家庭情況在娛樂圈還是未曾公開的秘密。
斟酌後。
沈暮抿唇小聲改口:“小白開的車。”
江辰遇沒多言,隻問:“要我送麼。”
莫名像是在說——
分開,跟他一起。
但沈暮不假思索搖了頭。
她不可能坐他車讓喻白自己回去。
況且他消失幾日,美人簇擁後回來都不找她,沈暮心裡還哽著。
不過鑒於他幫忙抓到娃娃,沈暮還是言過一聲“謝謝”。
江辰遇有瞬間的沉默。
不做勉強,輕描淡寫地說:“周一中午,我在辦公室。”
“誒?”沈暮纖密的睫毛揚起,惘然相望。
接著就想到是要還他領帶夾。
沈暮眼簾又慢垂下來:“……噢。”
麵上依順,內心卻是在暗懟。
一個破夾子就想叼得她插翅難飛。
狗男人。
沈暮真想把包裡的領帶夾拿出來塞還他。
然後一拍兩散說——
找你的好妹妹們去吧!
但沈暮隻敢在心裡橫。
對他一開口,她氣勢就跌出底線。
“嗯……再見。”
粉紫色玩偶襯得這姑娘跟棉花糖似的。
柔軟蓬鬆,讓人想探出手指戳一戳。
江辰遇直白地看著她,片刻後隻說了聲好。
走是真的要走了,但他都不帶遲疑,就順水推舟相送,完全沒有想挽留她的意思。
沈暮心裡又陡然徒生不快,因他這在她看來無所謂的態度。
隻是沈暮什麼都沒說。
她總不能當麵責問他,為什麼在美人堆裡糾纏多日,回來還不告訴她吧。
她找不到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的立場。
至少目前為止還不能。
喻白雖默不作聲,卻是挨她肩站。
見沈暮要走了,便拎起擱在地上的購物袋。
待他們離開,候在一旁的方碩才識趣上前。
他盯了會少年秀頎的背影,敏銳嗅到硝煙氣,也可能是他自以為。
“江總,我這就派人調查那男生。”
方碩一股義無反顧味,跟個放飛主帥桎梏,盲目衝鋒上陣的士兵一般。
夜色像流動的海水,滲透上來,慢慢融進那姑娘的身體,很快將她擁裹透徹,消失視野。
江辰遇無聲無息斂回目光,瞥向方碩。
眼神降下溫度,如冬夜裡的暖氣自動斷電。
“奶奶家正好差個邊牧飼養員。”
方碩一愣:“哈?”
江辰遇語氣薄薄的:“明天直接過去吧。”
思緒極限緩衝,方碩忽地意識到自己貶謫在即,咯噔著討巧扯笑:“彆吧江總……手頭的工作忙不過來,真的。”
江辰遇斜睨一眼,皮鞋優雅抬起越過他。
“你看你每天挺閒。”
方碩緊隨其後,極力挽救自己就要起飛的命運:“今晚回去還要加班,通宵整理文檔呢,江董那邊真趕不及,我通知人事部儘快招聘個專業的您看行不?”
不行就直接一刀送他走。
江辰遇懶得搭他鬼話。
上車後,邁巴赫穿駛過滿城燈火璀璨。
窗外的光影渲得像斑斕的霧。
方碩自副駕駛屁顛回頭:“對了江總,關於沈小姐的家事有消息了。”
江辰遇聞言靜默了下,聲線平靜:“說。”
方碩仿佛尋到掙紮的縫隙。
傾腸倒腹,手動猛刷好感。
“宋董和原配離婚後,沈小姐判給了父親撫養,沒多久沈小姐的奶奶又因病去世了,當時沈老太太是宋氏的實際控製人,宋董那時還沒獨當一麵的能力,她一倒,公司控製權變動,很多大股東不服,導致董事會頻頻變臉爭議,直到宋董再婚,謝家勢力介入後,宋氏才慢慢穩定下來。”
江辰遇闔目靜靠,搭膝的指尖節奏沉緩地點著。
“不過近幾年謝家的勢頭也一直在往下跌,沒以前風光了,”方碩繼續說:“哦對,原來的宋夫人也有了新家庭,二婚的丈夫家境殷實,現在過得很不錯。”
似乎對這話題不起興致。
江辰遇神情淡淡,等他說重點。
“沈小姐過去在宋家,和謝夫人宋晟祈先生同一屋簷,本來都相安無事,但沈小姐高中畢業那個暑假,家裡好像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所以沈小姐隨了沈老太太姓,又獨自到法國念書,四年都沒回來。”
方碩言罷,沉沉一歎。
心道這家庭離異的小女孩孤身國外四年真是不容易。
耳邊靜音,江辰遇指尖停頓,總算掀開眼皮。
“就這樣?”
方碩愣一晌,被他整不自信了:“昂……”
高談闊論一通,唯獨關鍵點用一句“不愉快的事”輕巧帶過。
這就是他舍本求末的助理。
真夠可以的。
不送去飼養孫多多留著何用。
江辰遇斜他眼後不予理睬。
///
回家路上,車裡收音機調在音樂頻道。
正放著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旋律偏喪,像有灰影朦朧。
前方紅綠燈一閃一爍,車輛如魚群彙流。
沈暮悄無聲息坐著,玩偶摟在懷裡。
“景瀾姐。”
聽到喻白輕喚,沈暮渙散的眸光泛回點意識。
將臉側向他:“嗯?”
喻白雙手握攏方向盤,一眨不眨望著路況:“你們很熟嗎?”
沈暮怔片刻,想明白他是指江辰遇。
眼神虛晃了下,她裝不在意:“噢,他是江盛的江總,你應該知道的。”
喻白在圈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然能認出江辰遇,但他並非這意思。
沉默過後,喻白聲音注入深意。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沈暮心在漂流,一時不知如何界說。
兀自沉吟:“就也……還好吧。”
她承認這是違心的話。
都聊四年了,還要怎麼不熟。
喻白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一直擁著玩偶沒放開過。
在那人麵前,她從天邊的月亮化成綿羊,天壤之彆,是他不曾見過的溫軟。
喻白無聲回過眸,沒再說話。
///
晚餐沈暮煮了排骨湯,多盛出一碗溫在鍋裡給喻涵留著,飯後喻白陪她坐在客廳。
電視超大寸曲屏,一集影視劇剛結束,緊接著就開始播某手機品牌的廣告。
屏幕裡的少年一身純白居家服,戴著耳機斜靠沙發,落地窗外清芒的陽光照進來,和他半斂眼簾下的淺褐瞳仁慵懶到一處,旁側茶幾上的手機悠揚韻律,無損音質拂入耳中,舒服得如浮雲端。
是喻白代言的廣告。
沈暮潛靜的眼底一下盛出驚喜,但她的關注點卻不在手機。
“原來你穿白色這麼好看。”
沈暮笑望身邊的男孩。
喻白後靠著沙發,微頓迎上她亮盈盈的眸:“第一次看嗎?”
沈暮一怔,被他問住。
她甚少關心娛樂圈,在法國自然也不會特意留心。
這四年確實對他缺乏關心和陪伴。
沈暮忽覺自己這個姐姐做得很失敗。
尤其當男孩子直勾勾看過來,一雙乾淨的眼睛浮動純粹的期盼。
沈暮難以啟齒地咬了下唇。
啞然須臾,訕訕向他保證:“我有空,一定把你的代言和電視劇都補上。”
喻白無怪,笑了一下,滿是少年的清朗氣。
沈暮抱住靠枕,接著看電視。
漂亮的側臉肌膚似奶凍細膩白皙。
喻白目光悄然凝她頃刻,傾身探近,抬手撫開她發上沾落的一點飛灰。
沈暮安靜回眸,衝他輕一莞爾。
她想,這麼懂事又體貼的小男生,真遺憾不是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