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穿,不好看啊?”
宛若一隻受傷的小鹿,瑟瑟生怯,咬牙講完整這句話。
留意到她眼眶微紅,江辰遇怔一怔。
神色靜默,但聲音變得溫緩:“不是。”
沈暮攫緊的心口因他的否認舒了些。
原本應該這樣為止,但心底情緒無端翻湧,反複推搡著她向前,慫恿她問出心裡話。
沈暮想,如果將事情自己揣著,今晚她怕是會一夜難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把哽咽憋回去。
“可是你……都不說話。”
沈暮長睫小幅度抬起,謹小慎微地凝望他:“好像不開心。”
江辰遇結結實實地愣住。
突然意識到,自己有意弱化她的存在,卻也因此讓她誤以為自己被嫌棄。
冷落和忽略不能崩潰一個人,但能像一根細細的針,緩緩往裡紮,讓人無絕期地沉抑在痛楚裡。
可要他怎麼說呢。
說她今夜太美,美得叫人欲念橫生,怕一不經意就忘了要做正人君子嗎?
尤其這姑娘現在還眼神無辜地望過來。
她是以為男人的自製力有多強。
江辰遇極輕極輕地自嘲一笑。
是他主動要帶她過來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有不開心。”江辰遇耐心回答她。
他這時候施予溫柔,準準戳到了她委屈的點。
沈暮盯著指間他的西裝袖,眼睛泛澀:“……真的嗎?”
她真的,好怕他生氣。
彆墅大門外的廊道燈光不太明亮,江辰遇看不清她麵容,但輕易捕捉到她字眼間的微顫。
江辰遇眸心一動,撫上她眼角,指腹果不其然觸到一抹溫濕。
沈暮慌著往後避了避:“對不起,我……”
我沒想哭的,是眼淚自己不聽話,它現在還拉扯著喉嚨不給她好好講。
江辰遇默了片刻,無可奈何輕輕一歎。
他難得有懊悔的時候,為自己的不紳士,無視了女孩子的脆弱。
江辰遇抽出左胸口的雅金色方巾,俯身靠近,小心不碰花眼妝,一點點拭掉她濕痕。
“是我錯。”
擦眼淚的動作很輕,他淡而好聽的聲音泛著柔意。
沈暮心猛得一下亂顫。
根本不是要較真,他一道歉,她忙吱聲。
“沒……”
江辰遇氣音帶笑,折了折方巾,“再哭,他們以為我怎麼欺負你。”
他啼笑皆非一句調侃,氣氛瞬間柔化。
沈暮立馬搖頭,聲音略含嬌啞地保證:“不哭了。”
江辰遇眼尾浮笑,透過幽暗的光線,視線在她臉蛋流連片刻,眸光越發潛靜。
他徹底敗下陣來。
“很漂亮。”江辰遇忽然說。
沈暮一頓,猝不及防淪陷進他正經的語氣。
目光深凝了她一會兒,江辰遇握住她手牽起來,方巾繞上去。
“不理你……”
他垂眸,修指靈活而輕柔地,將方巾綁到她手腕。
嗓音幽緩,繼續解釋:“是怕被你迷倒。”
沈暮腦中轟得一下,心潮燙到沸騰。
她僵住了,完全無法動彈。
他怎麼可以,這麼正直地,用溫柔到極致的語氣,說出下流調戲的話。
而且她還不爭氣地臉紅心跳。
前一刻的陰鬱頓時煙消雲散。
甚至他提出任何,她可能,都願意被牽著走吧。
就在沈暮心神恍惚之際,男人放開她手。
他沒承接剛才的話題,隻是掌心落到她發上,輕輕揉了揉。
江辰遇帶著點疼哄的意味:“進去了,好麼。”
像身陷一場酣夢,朦朧又清晰。
沈暮百般溫順點了頭。
江辰遇曲臂示意,沈暮抬起係方巾的手,輕輕挽上他臂彎。
……
彆墅內被布置成富麗堂皇的宴會廳。
水晶燈光繁複貴氣,寬敞到一眼望不儘的大廳,侍應生來往穿梭忙碌。
各政商界名流四下走動,趁此機會攀談結交。
女眷們則是坐的坐,站的站,三兩為伴,話題左右不過新款高定時裝什麼的,笑語嫣然地閒聊,也不知是不是在明暗互炫。
正中央圓形的舞池尚空,小型交響樂隊在一側現場演奏婉轉愉悅的樂曲。
宴會廳衣香鬢影,似錦繁華。
門口突然引起一陣激昂騷動,交頭接耳遞話進來,沒一會,廳內的賓客便都得知是因為江老太太的長孫,江盛現任總裁的到來。
他們默契地擱下口中談資,爭湧上前,都抱著攀附的心思。
誰都知道,江盛現如今是江辰遇做主。
“見著了嗎,江總今晚帶了女伴。”
“不會吧,是誰?”
“生麵孔,沒見過,倒挺漂亮,那條裙子好像是前陣子matteo春季秀場的新款。”
“真的?我定都定不到,可彆是高仿吧。”
“秀場我去了,是跟展示的不太一樣。”
“rita老師不就在那兒嗎,我們瞧著吧,指不定要出洋相。”
幾位高貴的名媛小姐低胸禮服,姿態優雅,捏著酒杯私語,話頭到這,她們唇齒間香醇的紅酒不知怎的就酸酸澀澀地變了味兒。
“小仙女——”
一道頎長的身影伴隨驚喜聲,自她們麵前一瞬而過。
沒人不認識陸氏的小公子。
千金們麵麵相覷,暗自眼神交流。
陸徹一身帥氣瀟灑的燕尾服,老遠就望見那對身影,二話不說直奔過去。
江辰遇方出現,就被尋機而來的賓客們簇擁住敬酒招呼,半步都走不動,都曉得陸氏和江盛的關係,眼下陸徹一來,他們這才生怕得罪地退讓開來。
挨擠的人潮散開,沈暮偷偷鬆口氣。
陸徹上來就控訴某人:“阿遇你怎麼這樣,帶小仙女來都不事先告訴我,你就說是不是怕我跟你搶女伴吧!”
淡淡瞥他一眼,江辰遇懶得搭理。
陸徹臉變得也快,轉瞬又綻放笑容。
“小仙女,好久不見,今晚太美了!”
整個宴會廳裡,陸徹真能稱得上是熟人了。
沈暮莞爾而笑,同他打招呼。
陸徹頭發梳得鋥亮,相比上回在godear不拘的形象,今晚倒才有了貴公子的樣。
“你是不是忘了我名字啊?”
“陸、徹,我叫陸徹,你可以叫我,陸徹哥!”
陸徹笑露白牙地說完,滿臉期待。
跟先前麵對那群搭訕的大小姐們時,態度全然不似一人。
沈暮眨了眨眼,遲疑著叫不出口。
這樣不好吧……
“陸叔過來了。”
江辰遇神色寡淡,古井無波一句。
都思考的餘地都不留,陸徹聽罷,倒吸涼氣:“小仙女我先走了,等會兒再找你玩兒啊!”
陸徹拔腿就跑。
他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到。
男人黑西裝內的雅金色馬甲領帶,和小姑娘的香檳色小禮裙,相得益彰的配色引人入勝。
陸徹察覺不對勁,秒刹住,倒退回來三步。
眼神敏銳地盯過去:“等等,你倆穿的是情侶裝?”
緊接著他又留意到,江辰遇西裝左胸口空的,而沈暮細白的腕間,綁著一條同色方巾。
明裡暗裡的,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
她今晚是誰的人。
陸徹咬牙切齒,伸出一指對準某人。
哼一聲:“你是在跟我宣戰嗎?”
江辰遇漠然望向他身後:“陸叔叔。”
再一回頭,陸徹已然溜煙沒了人影,擁擠的人群裡,隻餘燕尾服後擺風卷過般揚起一角。
見狀,沈暮抿唇輕輕笑出一聲。
江辰遇回眸,便見搭挽自己臂彎的姑娘,笑得清澈動人。
可能是因為在彆墅外哭過鼻子,也可能是妝容帶出的腮紅效果,她巧致的鼻尖暈染潮紅,蔓延到奶白雙頰,說清純又不全然,其間清晰著明豔。
餘光隱約感到男人的鎖視,沈暮呼吸一頓,忙自覺岔開話:“你怎麼欺負人……”
江辰遇淡淡對她微笑,彆蘊深意。
“他沒哭。”
次數多了,沈暮已經能自行解析他意思。
陸徹沒哭,所以不算欺負,欺負的隻有她。
沈暮虛咬出一點內唇。
完了,臉要有發燙的跡象。
她實在不想在如此盛大的場合麵紅耳赤。
沈暮故意低咳了下,低著頭小聲問:“那個……我今晚來,是要幫你擋酒嗎?”
周遭談話和音樂聲交錯起伏,她溫吞的話語輕到難以聽清。
江辰遇俯下身,耳畔近她唇邊。
他一靠過來,男人獨有的清雋氣息便占據她呼吸,漫進她每一寸毛孔,幽幽地纏綿肺腑。
沈暮睫毛顫了顫,臉還是不經意地紅了。
隻能和他咬耳朵,湊過去,將剛剛的話溫溫柔柔地重複一遍。
後一瞬,隻見那個俊雅清貴的男人,禁欲清冷的臉龐上,泛出寵溺又無奈的笑來。
宴會廳裡這一幕,不曉得被多少人看在眼裡。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這章自罰50個紅包,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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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