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鳴抱著白雪軒去了顧優的房間。
他為白雪軒上藥, 輕聲詢問：“疼嗎？”
才滿兩歲的白雪軒麵無表情地看著白鳴。
白鳴沉默了下，詢問：“……你知道你的生母是誰嗎？”
在白雪軒很小的時候，白鳴就將他抱給了妻子，所以, 他不知道其實是很正常的。
在糟糕的環境下成長, 就越容易懂事, 白雪軒道：“知道的。”他的聲音是孩童特有的稚嫩，明明還很小, 這個年齡許多孩子連話都說不清楚, 但是他已經可以回答白鳴的每一個問題了。
白鳴詢問：“想和你的爸爸住在一起嗎？”
當白鳴的話落, 白雪軒雙瞳瞬間明亮, 他問：“父親, 您說的是顧優爸爸嗎？”
白鳴輕聲“嗯”了聲。
白雪軒重重點頭，他道：“我想的。”
白鳴沒有問，白雪軒是怎麼知道他是顧優的孩子的, 其實也不需要問, 整個白家除了帶他長大到現在的少夫人外, 不會有人敢對他說實話。
白鳴輕聲道：“雪軒，明天我帶你去見爸爸, 你……”
在白雪軒疑惑的注視下, 白鳴道：“你對爸爸說，你想要爸爸, 你想和爸爸在一起，所以請求爸爸不要離開，好嗎？”
白雪軒道：“爸爸其實不在家嗎？”
白鳴點頭。
白雪軒又問：“爸爸離開了嗎？”
白鳴輕聲“嗯”了聲。
白雪軒看著白鳴的目光充滿了不解, “但是, 父親, 我不懂啊？”他稚嫩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白鳴：“你問。”
白雪軒：“爸爸離開，不是好事嗎？”
白鳴愣住：“雪軒，為什麼你認為爸爸離開會是好事？”
白雪軒道：“在這裡會被人打被人罵，比起在這裡外麵不是更好嗎？”
白鳴雙唇微微開啟，他問：“……你在說什麼？”
白雪軒疑惑：“什麼什麼啊？”
白鳴：“你說，你的爸爸被打被罵？”
白雪軒：“是啊，夫人會打爸爸啊。”頓了下，他又道：“你們都讓我稱夫人為母親，但是夫人不喜歡我這麼稱他，他會不高興，但是我不聽話祖父和父親又會不高興。”大人好難纏。
白鳴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白雪軒：“爸爸要離開了，真好，這樣爸爸以後的生活就會好吧？肯定會更好吧？”
白鳴道：“不是，雪軒啊，隻要爸爸回來，再也沒有人欺辱他。”
白雪軒想了想，想不明白。
白鳴雙手按在白雪軒幼小的雙肩：“雪軒，你難道不想和爸爸住在一起嗎？”
白雪軒：“……父親，我知道我小。”
白鳴：“……”
白雪軒指了指自己紅腫的雙頰：“父親，你說我疼嗎？”
疼，怎麼可能不疼？
白雪軒向白鳴伸出自己的小手，他道：“父親，你看，聽說我手上用了最貴的藥，一個月前手指上的傷都好了，可是父親，你說我的手還疼嗎？”
白雪軒又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今天早上聽小姐姐說，疤痕還沒退乾淨。”
白雪軒掀開衣袖，衣服下是觸目驚心的青青紫紫。
白鳴感覺眼睛酸澀。
白雪軒道：“父親，我好疼啊。”
白鳴下意識地給了白雪軒一個擁抱。
白雪軒說道：“父親，您這樣抱著我，會碰到我身上的傷，我更疼了。”他聲音非常地平靜。
白雪軒說的每一句話，這並不是一個屬於兩歲小孩應該說出的話，也不是屬於兩歲孩子該有的語氣。
白鳴第一次意識到，他一直以來過於忽略了這個孩子。
白鳴立刻放開了白雪軒。
白雪軒與白鳴雙瞳對視，說道：“父親，我已經很疼了，所以我不想讓爸爸跟我一樣疼。”頓了下，他又道：“他們都說我是alha，其實我不知道什麼是alha什麼又是oga，我就隻是聽家裡的女傭姐姐提過，如果我是oga的話，我或許已經被打死了吧。”他的語氣仍舊非常平靜。
白雪軒每說一句，白鳴就感覺心裡沉悶地疼痛。
白雪軒說道：“不過，我沒關係的，因為我是alha，他們都說alha體質很好，但是和我不一樣，爸爸是oga，oga似乎很脆弱，輕輕一碰就會壞掉。”
白雪軒稚嫩的小手忽然握住了白鳴的手，他說道：“父親，其實我好喜歡爸爸，所以父親不要再壓迫爸爸了好嗎？”
他道：“也不要以我為借口，再給爸爸帶來傷害了好嗎？”他吸了吸鼻子，說道：“明明，爸爸不是要從這裡出去了嗎？”
“父親，無法成為爸爸的助力也沒關係，但是我至少不想成為拖累。”
白雪軒沒哭，白鳴卻沒忍住，淚水完全不受他的控製。
白鳴終是沒能給予白雪軒回應，他狼狽地從顧優的房間走了出去。
偌大的白家彆墅，他竟不知道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