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們不懈的衝擊下,護盾的裂痕漸漸擴大,盧娜再次揮手將靠近的一部分攝魂怪控製住,讓它們和身邊上一秒還是同伴的攝魂怪們扭打糾纏在一起——靠近地麵的護盾也快撐不住了。
盧娜雙手繞到頸後,將自己脖子上的時間轉換器項鏈摘了下來,配合著怪異而有著彆樣優雅的舞步,她將這速度已經開始下降時間轉換器係在了艾倫的脖子上,感受到指尖帶來的觸感,艾倫隨著盧娜的歌聲身體輕輕搖擺,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自然也無法抗拒。
然後,還穿著藍色的睡衣盧娜對艾倫笑了笑,然後放開了他往後退後了一步讓艾倫繼續被魔力支撐在原地,聲音帶著以往從來沒表露過的溫柔與感傷,“彆把它取下來,否則等回來的時候你就會老成一千歲了。”盧娜鼓著她的大眼睛對艾倫交代著注意事項,就像在交代如何抵禦槲寄生裡的蝻鉤一樣。
盧娜發出的其他的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止歌唱,“嗨,小火車,我們跳上的小火車,它將行駛向那夢想之國,我們很幸福,媽媽,我們很開心,這超越我最狂野的渴望。”
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艾倫被恐懼感所吞噬,他掙紮著想要去拉對方,但卻隻是徒勞的讓身體動了動,艾倫內心瘋狂的試圖聯係盧娜,“盧娜?!這個時空轉換器能保護回溯時間過長的傷害?快靠過來,這個鏈子足夠長能套住我們兩個人,你不需要……”
“是的,它可以套住兩個人,但它帶不走一個神——哪怕隻是個偽神。”盧娜重新雙手搭在了艾倫的肩膀上,銀灰色的雙眸定格在了艾倫的眼睛裡和他對視起來,“你什麼都不懂,艾倫?哈裡斯。”
艾倫這時已經不顧及強行張口所帶來的傷痛,他低聲嘶吼著努力控製著上下顎讓他們開合,以便讓被手指骨穿刺的下巴和臉頰撕開足夠的傷口讓他擁有一些空隙直接開口說話,他不能將盧娜一個人留在這滿是亡靈和攝魂怪的灰色地域。
“嗨,小火車,我們跳上的小火車,它將行駛向那夢想之國,我們很幸福,媽媽,我們很開心,哪怕火車尚未離站。”盧娜唱完這句後就因為艾倫的動作而讓這首音樂總算停止了下來。
“有……些事……我還是懂的。”艾倫痛苦而執著地祈求著,他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但完全不是因為傷口帶來的疼痛。
“我知道……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愛我。”艾倫臉上受到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他本已停止流血的傷口隨著他之前的動作再次撕開,鮮血順著臉頰流入了口中,而那些貫穿嘴部的手指骨也在妨礙著他發音,口中的血泡聲讓他的話語模糊不清。
盧娜盯著艾倫臉上那些因為撕裂而有點血肉模糊的傷口和對方臉上的那些像疣一樣的腫脹處,然後向時間轉換器伸了伸手,但立馬縮了回去,改為溫柔的撫摸了一下艾倫的額頭,為他捋了捋散亂的頭發,“艾倫,你還記得我在德姆斯特朗蒙特副校長那棟房子的臥室裡做過一個夢麼,它是個預言夢——死神的目標就是讓逃避了死亡的我進入冥界,我預言到了今天,但我不能改變過去。”
盧娜雲淡風輕的模樣讓艾倫的淚混著鮮血流淌過麵頰,其中淚水的鹹度帶給那些傷口額外的刺痛,但那些傷痛遠不及他此時的心痛和那種無力的挫敗感——那些他長期以來,貪婪掠奪學習的知識、處心積慮獲得的權勢在這個時候都無法幫助他。
進入護盾的攝魂怪和亡靈生物們越來越多也越來靠越近,來不及了。
“我很久以前和拜爾打第一次賭的時候贏得了巴托地獄看門龍——也就是惡龍之神提亞瑪特的一滴血,借此超脫了凡人之身知道了神力的秘密,再假冒兩位女神欺騙其他人收集神力——拉文克勞的意思是“烏鴉的爪子”,隱義是“貪婪的掠奪者”。最後,這也是我為什麼不急於尋找魔法生物進行魔法阿尼馬格斯變形的原因。”盧娜潔白的手臂舒展,在艾倫的眼前變成巨大的龍爪,五彩的光芒閃爍,盧娜化作了一條擁有五隻龍頭和一條傳統火龍那種雙足飛龍式的尾巴的巨龍。
她的每隻頭都擁有著不同的顏色,白色龍首高高昂起,鱗片會像鏡子般反光,它從高處俯衝下來,吐出寒霜來冰凍阻礙那些亡靈;黑色龍首有著深陷的眼窩,形若骷髏,龍首上的鱗片會變得又大又厚,顏色黯淡,潛伏在其它龍首的後麵伺機噴吐線型酸液發動攻擊;綠色龍首那長滿牙齒的雙顎和揚起的角冠無一不在表露它天性好鬥,在五顆龍首中,它出擊最為頻繁,呼出大量腐蝕性氣體覆蓋了正麵戰場;藍色龍首有著巨大的耳朵,鼻端上有根粗大的獨角,它鱗片是燦爛的天藍色,外皮發出細碎的爆裂聲,口中製造的閃電讓那些攝魂怪們被直接電成了粉末而沒有再次起身的機會;紅色龍首擁有像熔岩球一般的眼睛,它的鱗片如金屬般堅硬,炙熱的錐形龍息噴灑而出,成片亡靈生物在燃燒的火焰中化為灰燼——艾倫的時間轉換器已經停止了轉動開始發出微弱的亮光,盧娜在為艾倫爭取最後的時間。
惡龍巨大的軀乾上則是散布著由這些顏色組成的美麗條紋。和人形時纖細的盧娜不同,變身為阿尼瑪格斯後,巨龍的身體很是壯碩讓盧娜足以使用整個身體去碾壓那些不死生物,長滿毒刺的尾部雖然無法讓這些已經不是活物的亡靈們中毒,但其蘊含的甩尾力量也足以把那些骷髏抽得散架,再配上那五顆威風凜凜的龍首,聲勢驚人。
“為什麼是我?”艾倫對著這頭也被稱為“萬色返空”的五頭巨龍詢問,他已經知道在火焰杯比賽裡拜爾的那第二句如你所願是對說的了,是盧娜和魔鬼大公進行了另外一場真正的賭約——估計就是用自己能不能真正完美完成比賽作為規則,最後讓自己獲得了那些來自巴托地獄的知識和好處。
“因為是你。”盧娜模糊的女聲在艾倫的心中響起。
藍色的護盾徹底破碎,黑暗中,在白色的冰霜、紅色的火焰、巨龍的咆哮聲中,遠處那些亡靈生物和攝魂怪如洶湧的浪潮向著盧娜湧了過去。
“不,盧娜。”眼睜睜地看著盧娜即將被不死生物的浪潮淹沒,艾倫的麵孔扭曲得看不出絲毫平時的英俊模樣,他的心中升騰起了難以形容的恐懼和悔恨,他聽到巨龍的咆哮撕裂了空氣。
轉瞬之間,艾倫再也看不見盧娜,他感覺自己在很快地向後飛,眼前掠過各種模糊的雲彩形狀,淚水滂沱中,他感覺自己的耳中有東西在猛敲——接著艾倫感覺似乎有一個鉤子在肚臍眼後麵以無法抵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鉤。
終於,過了一會,因為之前強烈的眩暈讓不得不閉上眼睛的艾倫聽到了身邊湍急的流水聲。他睜開眼,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既沒有遮天蔽日的亡靈生物和攝魂怪,也沒有咆哮的巨龍。
除了裸露的岩石,清冽的空氣外就簡簡單單的隻有溪流的聲音……他躺在這清澈的、淺淺的溪澗邊,遠處舒緩起伏原野被一種叫帚石楠的紫色小花所覆蓋——大地反而讓人覺得缺少一種生機。那種無邊的紫色顯得過於刺目和固執,不同於山花爛漫的絢麗,而是一種近乎於絕望的怒放。
確定了一眼周圍環境,知道自己正處在蘇格蘭高地的艾倫又閉上了眼睛,他就這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悲傷和絕望已經將他淹沒。這時,虛無之中傳來一句模糊女聲的低語。
“再見,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