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求求你,不要這樣做——你明知道我沒有病的……”
抓緊丈夫的手,漢美懇求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眼看著就要湧出來了,卻仍強作歡笑,“是我想太多,總是疑神疑鬼,搞砸了一切——你生氣也是應該的,但以後我不會那樣了,真的不會了,你相信我啊……”
英俊的男人反手握著漢美的手,話說得也是同樣情真意切:“漢美,你不要想那麼多了,住院治療也是為你好——老婆,隻要你病好了,我們還會和以前一樣好好地一起生活……我是真的為了你好,你不要想太多了。”
說著話,他抬手撫摸著漢美的頭,輕輕地擁抱了她一下,“我會等著你的……”
沒有看他,漢美的表情很是微妙,目光越過他的身體,仿佛在看著什麼人,但她注視的方向,什麼都沒有……
收回目光,她望著男人,聲音很低,“你不會等我……”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她低聲說著,望著他,似乎是想笑,但嘴角才牽起,眼淚已經滑落。
合上眼,漢美離開男人的懷抱,再睜開眼時,眼神已經變得狂亂而暴躁,“讓我走——讓我走……”
推開男人,她想要逃出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卻被圍過來的醫生護士製服,在被注射鎮靜劑的一瞬,她的目光仍然望向剛才她望過的地方。
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哀傷,她的手輕輕下滑,護出已經有些隆起的小腹,在暈迷之前隻是低聲呢喃:“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目光從回放的影象中轉開,李敏鎬吐了口氣,有些不自然地扒拉了下頭發,這才轉過頭去神情複雜地看著徐智媛,“智媛,這部電影一上映,我的形象可真的就全毀了!老天,以後說不定我就成了渣男的代名詞,說不定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了……”
“怎麼會呢?”徐智媛拍了拍半彎著腰的李敏鎬的肩,笑道:“哪怕你是渣男,衝著你的顏,也會有大票女生恨不得撲到你懷裡的——放心啦!我包你會找到女朋友……”
眼角瞥著攝像機,徐智媛嘴角牽了下,神情有幾分鬱鬱,卻沒有說彆的。
接下來的戲,也同樣是在精神病院拍攝,而且不像這裡是在門診拍攝,而是在住院區那邊。
她之前進那個區域時,真的是覺得很恐怖,哪怕那個區域現在並沒有病人,但相隔的區域裡,那些重症患者的哭嚎卻真的很恐怖。
明明是人的聲音,卻讓人覺得那是從地獄裡傳來的,那種恐懼直達內心,哪怕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徐智媛也會覺得恐慌不已。
給自己鼓了很久的勁兒,至少在拍攝時,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她的表演很到位,情緒很正常,在現場布置工作,和吳賢哲勾通,仍然都是精神十足。
沒有人知道,拍攝結束,回到家時,她會失眠。
雖然知道這已經不再是前世,她也不是那個天天都去看心理醫生,偷聽到父親在和大伯商量是不是該把她送去療養院的那個小女孩。可那種微妙的情緒,卻讓她常常夢到過去的那些事。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入戲太深,卻並沒有極力壓製,這種複雜的情緒,是這部電影所需要的。
前世的經曆,感情的衝擊,讓她在這部戲裡的表演看起來那樣自然,就好像她演的就是她自己。
在精神病院的拍攝結束後,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鬆了口氣。
雖然都是有愛心的人,也都說關愛心理障礙病人,甚至劇組還捐了一千萬韓幣給醫院,但其實說句心裡話,劇組的工作人員都不希望在醫院裡拍攝。
那種壓抑的感覺,真的是很難形容的。
所有人都以為最難的拍攝已經過去了,但是沒有想到這才隻是剛剛開始。
在拍攝漢美的戲分時,一切都很順利,但開始拍攝漢美媽媽的戲分時,徐智媛的表演開始出了問題。
幽暗的倉庫裡,她一次又一次的ng,表現大失水準,連帶著把搭戲的薑至煥也帶得偏了。
“是我表演得太過火了?很凶嗎?!”有些忐忑地問吳賢哲,薑至煥也是很不安。
和李敏鎬一樣,薑至煥沒有演過什麼壞人,這次演出因為勞資糾紛而唆使同夥綁架老板妻女的綁匪角色,真的已經是最大的突破。
這次肯出演,一方麵是徐智媛真的很有誠意,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想要在演技方麵有所突破。當然,和趙敏基一樣,肯出演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部戲掛名的製片人是林權澤。
薑至煥一直是很欣賞徐智媛的,雖然沒有合作過,但這個年輕卻負有盛名的女演員,可是以演技著稱的。
但最近幾天的拍攝,很明顯徐智媛是有些不在狀態。
他總有種感覺,徐智媛是真的被嚇壞了,就好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女孩一樣,以至於他有時候也被徐智媛的情緒帶歪了沒辦法繼續演下去。
“沒問題啊!至煥xi演得很好……”吳賢哲安撫住美至煥,卻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安撫徐智媛。
好在徐智媛自己有辦法,先安排劇組拍攝其他內容,自己離開劇組去放緩心情,兩天後,再回到片場,已經又和從前一個樣子。
看到徐智媛臉上的笑容,吳賢哲也覺得鬆了口氣。
演員出問題,導演安撫,但導演出了問題,真的是有點難辦了。
照常拍攝,不再ng,每一場戲都拍得自然流暢,沒有人覺得徐智媛有什麼異樣。
就連和她最親近的李美華都沒有察覺到徐智媛有什麼不妥,還很高興地說“我們智媛姐是什麼人,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這點難關,小意思啦!”
演員入戲太深造成拍攝失誤,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之前徐智媛也經曆過這樣的事,真正的演員會找到平衡點讓自己適應過來。
既然徐智媛已經回複正常,自然也沒有人太過糾結這麼多了。
可是,也有人例外。
來探班的金秀賢第一眼看到徐智媛時,就覺得有些不妥的地方。
當李美華興奮地叫著徐智媛時,她回頭的那一瞬間,臉上還帶著笑,可是金秀賢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卻在那一瞬間收起了笑容。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金秀賢說不好,可是本能地他就是覺得徐智媛的狀況有些不對。
雖然徐智媛沒說,可是在片場,偶爾還是能聽到工作人員在討論前幾天徐智媛ng的事,金秀賢心裡更覺得不安。
他還記得徐智媛當初拍《美麗》時候入戲過深,曾引起過心理問題。現在徐智媛的狀態和那時候看起來完全不一樣,至少表麵上,她仍然在笑,神情舉止都很自然,不像那會兒那樣焦躁不安,整個人看起來就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可是莫名的,他就是覺得不妥,甚至覺得徐智媛現在的狀態比拍《美麗》時更壞。
拉住徐智媛,金秀賢懇求她:“先不要拍了!智媛,我們談談。”
“有事?”徐智媛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真是笑了,“怎麼了?一會就要拍攝了——啊,該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吧?等我一下,拍完這場戲,再和你好好聊。”
“現在就談!”抓著她的手,金秀賢不像平常一樣那麼縱容他,而是很堅決地把她拉到一邊。
確認沒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金秀賢才嚴肅地直言不諱,“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入戲太深,還是怎麼了,但,智媛,我希望你能停下拍攝——你這樣的狀態,不應該再拍下去。”
“我怎麼了?”徐智媛笑著眨了眨眼,似乎才反應過來似地去摸自己的臉,“啊,這是化了妝才顯得臉色這麼白的,一個被綁架了好幾天擔驚受怕的女人怎麼可能紅光滿麵呢?!”
“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被徐智媛的反問鬨得沒話講,金秀賢皺眉,隻能說:“我也說不好,但我就是覺得你現在不對——智媛啊,不要勉強自己。”
望著金秀賢不掩擔憂的麵容,徐智媛低下頭,幽幽地笑了。
輕輕吐了口氣,她抬起頭,看著金秀賢,輕聲道:“我沒事——晚上一起吃飯啊!”
“智媛……”一下沒拉住,金秀賢眼睜睜地看著徐智媛轉身走向場中,隻能急步跟了過去。
“好了!準備,五分鐘後開始拍攝……”
走到攝像機前,和吳賢哲一起同攝像師確認機位,徐智媛沒有回頭去看緊張的金秀賢,“二號機的位置再往後退一步,還有三號機——我希望能夠同時拍攝幾個角度……”
默默看著徐智媛,金秀賢擰著眉頭,一看到徐智媛直起身,立刻就又上前。
“噓……”在金秀賢說話之前,徐智媛豎起食指,衝著他笑笑,轉身走過去占位。
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在發現自己入鏡時,金秀賢隻能退後一步,站在了攝影機前。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金秀賢,吳賢哲笑道:“過來這裡看好了……”
他隻以為金秀賢是在看拍攝現場,完全沒有往徐智媛有什麼不對這事兒上去想。
金秀賢點點頭,雖然站在了攝像機後,雙眼卻仍緊緊盯著場中。
這一場戲,是說漢美媽媽知道老公拒付贖金之後的故事。
因為漢美父親的自私,綁匪情緒激動下,打算撕票,作為策劃者的劫匪一號,本來還要阻止,卻因為被漢美媽媽看到了臉,而改變了主意……
這一場戲,可以說是整部電影裡最慘烈的一幕,為了保護女兒,漢美媽媽被活生生地打死,可是到死的時候,仍然把女兒緊緊地護在身下。
還沒有開始拍攝,徐智媛已經陷入那樣的痛苦情緒之中。
雖然表麵上已經找到平衡點,可是她自己心裡很清楚,她內心深處,有深深的恐懼感,她很害怕重現記憶深處的場景。
在決定拍攝這部電影之前,她覺得這是對母親的獻禮,但真正拍攝之後,她才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能夠承受那些痛苦。
“你胡說!我老公怎麼可能會不付贖金呢?他那麼愛我和女兒——不可能的!”情緒激動,她緊緊拉著女兒的手,既恐懼又憤怒。
“當我們在撒謊嗎?真是麻煩——”暴躁的劫匪二號轉過身,大聲抱怨:“都是你說帶兄弟們發財的!現在可好,那死老頭子根本就不給錢,怎麼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好吧?”戴著麵具的劫匪一號猶豫,蹲□看著無助的兩母女。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我絕不會對警察亂說的……”哀求著,漢美媽媽護著女兒,在另一個劫匪拉扯她時,開始掙紮,在掙紮時,一不小心扯掉了薑至煥頭上的麵具。
“銀煥啊……”震驚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她完全忘了反應。
而銀煥也被這突發狀況嚇呆了,慌忙後退,他回避著女人驚訝而又憤怒的目光,慌裡慌張地遮攔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