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不出薛嘉禾所料,容決自然是立刻冷著臉走了,一身盔甲被盛夏陽光照得銀光閃閃。

薛嘉禾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突地笑了起來,對身旁女官道,“他大概是以為我想勾引他。”

女官歎了口氣,“殿下慎言。”

薛嘉禾隻是笑著又望了眼容決離開的方向,她斂起裙擺扶著女官的手從吊床上起身,道,“陛下可送信來了?”

“尚未。”女官低眉回道,“陛下在宮中為攝政王殿下備了接風宴,卻不知攝政王殿下會不會去——方才見著管家在府中備接風宴,送了許多酒去正廳。”

“那就是不會去了。”薛嘉禾歎了口氣。

容決從未將皇家放在眼裡。先帝還好些,對著才十歲不到的幼帝,容決的態度可謂算得上輕慢。

他一手掌握著大慶的兵權調度,卻想帶兵出關就出關,想回來就回來,上報朝廷也全是走個形式。

武將擅自帶兵回朝,一不小心是要被當做叛軍處理的,可幼帝不僅不能指責容決,甚至還得帶人到汴京城外大動乾戈地迎接,將他當作一等功臣對待。

誰也不知道容決會不會反,就連薛嘉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綏靖長公主能壓製住容決多久。

畢竟民間朝堂,誰都知道,她隻是先帝用來安撫牽製容決的一顆棋子。

令容決如鯁在喉的棋子。

宮中的接風宴果然是沒能派得上用場,容決手下的副將去了兩個,算是給幼帝麵子——讓薛嘉禾鬆了一口氣。

而跟隨容決回京的其他將領則是都回了攝政王府中,參加了另一場接風洗塵宴。

薛嘉禾身為攝政王妃,這等時候總是要露個臉,便沐浴更衣出去走了一遭。

一眾大漢早已喝得起了興致,一個個在正廳裡扯著嗓子喊來喝去,間或夾雜著薛嘉禾聽不明白的軍中黑話,粗獷宏亮的笑聲幾乎能將屋頂掀翻。

薛嘉禾在門前頓了頓腳步便進了正廳,微微揚起下巴,便朝廳內主位走去。

武將都是習武之人,酒過三巡也不會失了警戒,薛嘉禾一跨入廳中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眼眸落在薛嘉禾的身上,她卻視若無睹地向容決靠近,裙擺微蕩在腳麵上,裙角上精美的花鳥刺繡好像即刻就要飛去一般栩栩如生。

管家給薛嘉禾留了位置,正在容決的身旁,隻是顯然這群人也沒想到她會真的出現,那椅子早就被一個抱著酒壇的年輕人占了。

薛嘉禾和容決對視一眼,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也不氣不惱,朝容決身邊年輕人笑了笑,“勞駕?”

她笑起來實在是好看,像是三月天裡的春風輕輕拂在人麵上,一雙清亮又黑白分明的杏眼裡幾乎能見著春水的波光粼粼,彆說抱著酒壇的年輕將領,就連離得近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將目光移了過來。

任是誰,也無法鐵石心腸地對那樣的笑靨說出個“不”字來的。

年輕將領不自覺地紅了耳根,單手抱著比他腦袋還大的酒壇從容決身旁的座位上下來,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末將見過長公主殿下!”

他還偷偷用袖子將方才被自己踩了兩腳的椅麵擦了擦。

“不必這麼客氣。”薛嘉禾含笑上前幾步,提起裙擺轉身便穩穩坐在了容決身側。

年輕人的舉動像是提醒了其他人似的,其餘將領也紛紛起身稀稀拉拉地行了禮,而後多瞅了薛嘉禾幾眼,見她似乎並不是來砸場子的,才又漸漸回歸了方才熱鬨的樣子,隻是再沒人刻意往容決身旁湊過去了。

這整個正廳之內都是拿海碗喝酒、聲如洪鐘的武將,哪怕看起來身材頎長並不壯碩的容決,也比小巧玲瓏的薛嘉禾要高出一個頭,她往這正廳裡一坐,簡直就像是誤入其中的小可憐。

可偏偏薛嘉禾自己不覺得,她左右看了看,便隨手拿起容決手邊酒碗,朝容決敬了敬,“敬攝政王殿下平安歸來。”

方才從薛嘉禾座位上讓開的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薛嘉禾舉起那比她臉還大的海碗——那還是容決用過的——送到唇邊,一仰頭就將那燒刀子和白水似的地從喉嚨裡送了下去。

彆說這年輕人,就連其他將領也紛紛愣住了。

他們不是沒見過能喝的女人,可能和他們拚酒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膀大腰圓、比男人還厲害的?看起來在場所有人都能一隻手輕易提起來的薛嘉禾喝起酒來也這般豪爽不廢話的架勢將場中將領都給鎮住了。

薛嘉禾將一碗酒仰頭飲儘,身旁女官便上前替她再次倒滿。

滿室寂靜中,容決也轉臉看了薛嘉禾一眼,他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麼花招。

薛嘉禾將沉甸甸的酒碗朝廳中將領舉了舉,笑道,“敬諸位保家衛國的好男兒。”

她說完,又是同之前那樣一飲而儘,若不是那酒是容決自己先前親手開的,他都要以為那是薛嘉禾事先調換好的白水了。

武將們也都知道容決對薛嘉禾和皇室不滿,一個個麵麵相覷片刻,最後還是其中一名中年將領率先舉起酒碗揚聲道,“末將謝過長公主!”

有這人開頭,其餘人也紛紛應和,飲下了自己麵前的酒。

薛嘉禾這才在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容決手下的將領雖然都是追隨他出生入死、鞍前馬後的,但總歸還是大慶的人,隻要她和幼帝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雙方應當也不會撕破臉。

而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容決……薛嘉禾隻見了他兩麵,實在還摸不透他的心思,便不去摸老虎胡須,將從容決手邊拿走的酒碗放回他的麵前,起身笑道,“諸位飲個痛快,我便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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