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囊最終薛嘉禾還是給帶走了,她也不放心這東西留在太後宮中,最終隻得要了個盒子將花囊放在裡頭後便交給了綠盈,叮囑她不要打開。
從太後宮中離開後,薛嘉禾又去陪才十歲不到的幼帝說了會兒話。
幼帝小小年紀,卻已經顯出幾分和成年人類似的穩重沉著來,還倒過來安撫薛嘉禾說容決若是對她做了什麼,一定會想辦法替她找回公道,叫薛嘉禾聽了有些欣慰又有些難過。
她嫁給容決的時候,就做好了和這個男人蹉跎一輩子的準備,為的自然就是幼帝政權的一世安穩。
或許,也用不到一輩子,再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幼帝或許就能和容決互相權衡,那時薛嘉禾便不必再費心費力和容決周旋。
隻是薛嘉禾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從皇宮離開時,薛嘉禾見了個熟人。
等在宮門附近的年輕男子見她便微笑起來,“長公主殿下,多日不見了。”
薛嘉禾也回了微笑,她揚手讓步輦停住下了車,朝對方頷首,“帝師是大忙人,我怎麼見得到你。”
“殿下又拿臣說笑了。”樣貌清俊的男子伸手虛扶薛嘉禾下車,動作細致得一絲不苟,“是殿下雖不在宮中,卻和深居宮中時彆無二致,臣才見不到您。”
“所以今兒你是特意來堵我的?”薛嘉禾失笑,她低頭斂了自己的裙擺,不緊不慢地跟著帝師一起往宮門外走去,“若你擔心我,就不必了,容決不會對我做什麼。”
“陛下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是十分擔心殿下的。”帝師道,“……容決是什麼性子,所有人都知道。”
“他是什麼性子?”薛嘉禾輕輕搖了搖頭。
容決的性子本就是喜怒不定這四個字,又有誰能預料得準?
帝師沒再說話,靜靜隨著薛嘉禾的腳步向宮門外走去,最後兩人默契地在宮門口同時停住了腳步。
“殿下還請多保重。”帝師伸出手來,輕輕碰了碰薛嘉禾的肩膀,欲言又止,一雙柔和的眼睛裡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擔憂。
薛嘉禾卻知道這人的性格絕沒有呈現在她麵前的這樣柔軟平和,若不是有震懾朝野的雷霆手段,這位幾年前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就不會被選中成為當時的太傅,也無法成為輔臣之一來輔佐幼帝在朝中逐步建立勢力了。
偏生這人在見她第一麵時就漲紅臉半晌沒說出話來,幾年來又對她多有回護,種種加在一起,隻要薛嘉禾不是個木頭做的,都該明白這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可她是嫁了人的。
容決不是適合她的夫君,更不是她喜歡的人,但終歸是她嫁給的人。再怎麼不滿意容決,薛嘉禾也不能和彆的外男有不軌之情。
帝師也知曉分寸,他做的一切都無可指摘,最過分的也不過是像方才那樣安撫地拍一拍她的肩膀。
“陛下的事情便仍舊拜托你了。”薛嘉禾朝帝師輕輕點過頭,正要轉身上步輦去,突而背後一涼,覺得似乎有支冷箭自遠處射向了她的心口,驚得薛嘉禾捉著綠盈的手指一緊,下意識扭頭往那冷意傳來的方向看去,卻遠遠望見了容決的身影。
然而容決隻是朝她看了一眼,便調轉馬頭離開,身旁跟著的是昨日捧著酒壇占了她位置的年輕人。
“容決今日總算記得來宮中麵聖。”帝師在薛嘉禾身旁說,他的聲音仍舊柔和,可望著容決背影的眼神卻帶著兩分陰鷙。
“嗯。”薛嘉禾低低應了一聲,揣摩著容決是否已經知道太後給她花囊的事情,見到她時才會那麼生氣。
在薛嘉禾離開之前,帝師最後對她道,“殿下若有什麼難處,可隨時說給臣聽。”
他仿佛還有什麼未竟之詞,但最後也沒有說出口,深深一禮恭送薛嘉禾離開了。
薛嘉禾回到攝政王府後,容決仍未回來,她立刻便趁著這個空檔處理盒子裡的燙手山芋。
總之像太後所說的那樣用在容決身上是絕不可能的,薛嘉禾舉著花囊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連著盒子一起先塞進了自己的妝奩深處。
左右也是太後送的東西,用不上也不能就燒了扔了埋了,隻得壓個箱底。
宮裡跑一趟折騰回來,早就過了午飯的時間,幼帝原本要留薛嘉禾在宮中用飯,薛嘉禾卻不想耽擱他的時間,回了府後便差綠盈和小丫頭去廚房拿些吃食回來。
正是夏日正烈的時候,薛嘉禾苦夏得緊,幾乎什麼也吃不下,隻隨便要了些飽腹。
綠盈離開後,內屋便隻剩下薛嘉禾一個人,她頓時鼓著臉頰捂著腰肢往躺椅裡頭一倒,懶骨頭似的軟在貴妃椅裡頭不動了。
在外時,她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麵,腰杆得直,下巴得高,這是她剛入宮時,內務姑姑教導她禮儀時反複強調過的。
因而薛嘉禾就養成了習慣:有人在時,她是端莊的皇家公主;沒外人在時,她又恢複了那副鄉間少女的靈動模樣。
薛嘉禾在貴妃椅裡躺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聽見珠簾嘩啦一聲響了,隻道今日綠盈回來得快,懶洋洋擺手道,“放桌上吧,我一會兒涼快了再吃。”
綠盈卻沒有應聲。
薛嘉禾疑惑地翻了個身轉頭往門的方向看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站在門口一臉冷漠盯著她的人,不是容決還能是誰?
想到自己當下毫無儀態可言的姿勢,薛嘉禾一囧,趕緊扶著椅子的扶手直起腰來,強作鎮定道,“攝政王殿下不是方才還——”
話說到一半,容決開口打斷了她,“太後給你的花囊在何處?”
他果然知道了。
薛嘉禾心中輕輕歎息,她搖頭道,“我不會將那東西用在你身上,可東西總歸是太後賜下的,我不能交給你。”
“這是第一次?”容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