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決自然不信,“讓你在夢裡都念念不忘的不告而彆故人?”
薛嘉禾勾著嘴角輕輕笑了笑,“既然是不告而彆之人,當然是許久沒見到了。若是攝政王殿下找得到,我倒還真想再見見他。”
她想知道,為什麼小將軍離開時什麼也不說?為什麼前一天她離開時不和她道彆?是怕她纏著他要跟他一起走嗎?
可她甚至從來不曾問他要過任何東西,因而既不知道小將軍是哪裡人,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一旦分離就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更何況那之後不久薛嘉禾就一場大病,陸陸續續幾年都沒有好,直到十五歲回了皇宮才漸漸在天材地寶的養護下好轉。
“說不定他早已經死了。”容決擰眉道。
薛嘉禾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為容決這話不悅地皺起了眉,“不會的。”
雖說是十年前的事情,但那時小將軍為他自己處理傷口的沉穩冷靜薛嘉禾都看在眼裡,她知道那絕不會是個甘於平凡的人——即便那時仍是無名之輩,十年一定也足夠那樣眼中有光的人成為一方英豪。
薛嘉禾心中覺得小將軍如今肯定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隻是她還找不到。
“即便他還或活著,你也沒機會去找他。”容決冷硬地打碎薛嘉禾的期盼,“若他在汴京城,他就是不敢認你;若他不在,你卻這輩子都沒有離開汴京城去找他的機會了。”
薛嘉禾抿直嘴唇,有些不開心起來。
容決怎麼說她都可以,薛嘉禾都不會同他生氣,但說小將軍就不行。
“攝政王殿下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薛嘉禾抱著被子硬邦邦道,“我有些倦了,還想再睡一會兒,攝政王殿下要在旁看著我睡?”
容決盯了她一會兒,又沉沉道,“彆忘了你為什麼住在這西棠院裡。”
她嫁給他便同書中所說的捆仙鎖差不多,若是她一時任性離開,那容決便有了絕佳的借口對幼帝發難。
雖說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容決用這口氣說出來,顯然就是威脅的意思,叫薛嘉禾氣得咬了咬下唇,燒得一陣一陣作痛的大腦突如其來地犯起了任性的毛病,“嫁給你便是為了你不造反,隻要你不造反,我就不會走。”
“好。”容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薛嘉禾,那視線十分複雜,薛嘉禾一時看不懂,“記得你的話。”
“也請攝政王殿下記得你說出口的話。”薛嘉禾鼓著臉頰頂撞他,“你親口對先帝說過,隻要他願意低頭將我嫁給你,你便會安安心心輔佐幼帝直至親政,絕不會做出任何有悖身份之事。”
容決冷笑,“有念念不忘‘故人’的又不是我。”
薛嘉禾立刻又反擊,“攝政王殿下少睜著眼睛說瞎話,誰不知道你心中也藏著個念念不忘的人?”
這是朝堂民間人人都在暗中討論過的流言八卦,薛嘉禾也聽過不少,多數說的是信誓旦旦,那定然是空穴不來風,總有這麼個人存在過,才會被傳得有模有樣的。
結果容決卻隻揪著她的小將軍說事,半斤八兩的自己卻閉口不提,讓薛嘉禾有些不悅。
小將軍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樁幼時的回憶,她平平淡淡的鄉間生活中最為濃重特殊的一抹色彩,又是帶傷不告而彆,自然叫薛嘉禾掛念了這許多年,哪裡有一分超出了年齡的曖昧?
可容決的傳聞就不一樣了,薛嘉禾聽得有鼻子有眼,說是容決和那女子自小一起長大,但女子沒有嫁給他而是嫁給了彆人,之後紅顏薄命,年紀輕輕便病逝了,容決為了她才一直不同任何女人有所牽扯,直到一道遺詔將薛嘉禾許配給他為止。
薛嘉禾不像許多幻想一步登天的姑娘一樣垂涎容決的身份和外貌,但在嫁到攝政王府之後聽說這些傳言,對於容決還有些憐憫同情,總覺得他痛失愛人的同時又要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聽著總歸有些太悲情了。
可是在容決咄咄逼問質疑她不貞時,薛嘉禾就再也不覺得這人可憐了,她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你心中惦記的人早已經香消玉殞,我也並無打算去挑戰你心中她的地位,你我既然是表麵夫妻……”
她的話還沒說完,容決已經沉著臉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嘲諷道,“你知道什麼?”
“……”薛嘉禾被他跟刀子似的眼神鎮得愣了愣,但大約是燒糊塗了,也不覺得害怕,立刻頂了回去,“攝政王殿下的事情,半個汴京城都知道,偏我聽不得?”
容決臉上眼底一絲笑意也沒有,“不要在我麵前第二次提起這件事。”
“哪一件?”薛嘉禾針鋒相對,“若是攝政王殿下能禮尚往來,我自然也會以禮相待的。”
要不是容決不依不饒抓著十年前的小將軍逼問她,她會抬出容決的心病刺他?
“殿下,喝藥了。”綠盈的聲音從外間傳來,薛嘉禾的注意力和視線下意識被吸引過去,可容決的手指像是冰涼的鐵鉗般梏在她的下顎,叫她一點也動彈不得。
容決的視線一瞬也沒從薛嘉禾臉上離開,臉也不轉地冷聲喝道,“出去!”
已經端著藥到了門口的綠盈微微一愣,看著室內兩人的姿勢,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殿下,王爺……”
“綠盈,不礙事,你將藥放到外間。”薛嘉禾反手輕輕圈住容決的手腕,語氣很平和,“攝政王殿下有事要同我說,說完他很快就走。”
“是,殿下。”綠盈低頭應了,帶著藥悄悄離開。
這短暫的打岔意外叫薛嘉禾重新冷靜了下來,她吸了口氣,才重新對容決道,“今日是我失言,攝政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此事我以後不會再提起,還望攝政王殿下也能同我一樣。”
她又恢複了先前平靜的模樣,像是畫師筆下極儘想象才能描繪出來的精致眉眼間一分多餘的情緒也沒有流露出來,隻有容決指下滾燙的皮膚叫他知道這個小姑娘此刻是真的燒得不輕。
軍中受傷極重的人才會燙成這樣,這時候多半是神誌不清,薛嘉禾卻還在認認真真地和他抬杠,容決都要給氣笑了。
他低頭看進薛嘉禾帶著血絲的雙眸,沉聲道,“好,我一輩子見不到她,你也一輩子見不到他。”
這話說來拗口,薛嘉禾花了片刻才想明白,她垂了眼顯然不太高興,但這次卻沒再反駁容決的話,隻是淡淡道,“一切自有天注定,攝政王殿下同我連露水夫妻都算不上,便不必替彼此操心那麼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容決沒有什麼白月光啦,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