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往日裡也不需要把持府內事務,更沒有長輩需要請安,唯獨一個容決也不怎麼來找她麻煩,因而每日都是睡足了才自己醒來,被綠盈叫醒的情況是少之又少,她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綠盈的聲音壓得極低,“殿下,攝政王來了。”
薛嘉禾又將眼睛閉了回去,她撒嬌似的軟軟道,“他有什麼事情啊?跟他說我還在睡,他又不會多留。”
背後傳來的兩道冷厲視線叫綠盈覺得如芒在背,“攝政王他……等了一刻鐘了,還沒走呢。”
不僅沒走,耐心也告罄了,直接闖進了薛嘉禾房裡,要不是綠盈反應快上一步,搖醒薛嘉禾的就不是她,而是容決本人了。
容決的手勁兒……綠盈可真沒什麼信心,要是再給薛嘉禾添個淤青手印的,秋狩可怎麼見人?
聽見容決已等了一刻鐘,薛嘉禾睜開一邊眼睛看看綠盈,又笑,“大清早的你就騙人,容決哪來這麼好脾氣等人。”
先帝快駕崩時,容決都是最後一個走進先帝寢宮的人,先帝咽下最後一口氣,他又是第一個離開的。這人根本不屑於在他厭惡的人身上花心思時間,無論對先帝還是對她都一樣。
綠盈:“……”她不得不逾矩地伸出手去,撓了一下薛嘉禾的脖子,後者果然倏地一躲笑得清醒了過來。
薛嘉禾極為怕癢,邊躲邊擋,“我起了,起了還不成嘛,日上三竿了還是怎麼的,這麼催我……”她的話說到一半,終於越過綠盈的肩頭看了正神情莫測盯著自己的容決,臉上笑意頓時一僵,而後一點一點斂了起來,淡淡道,“攝政王殿下。”
要不是容決親眼看見她剛才跟個小孩兒似的撒嬌賴床,還真看不出眼下這幅表情是薛嘉禾偽裝出來的。
“我這便起身洗漱,攝政王殿下若沒有什麼急事,便到外屋稍等片刻?”薛嘉禾不用低頭也能瞧見自己正穿著一身中衣,頭發更是昨晚剛洗過沒束起,淩亂地披得滿床頭都是。
薛嘉禾倒是可以這麼隨隨便便地見人,可長公主就不行,在容決麵前更不行。
容決正盯著薛嘉禾的頭發,那烏黑順亮的長發鋪在石青色床榻上的情形他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可仔細想來,在他麵前不束發的薛嘉禾,他明明是第一次見。
見容決沒有要走的意思,薛嘉禾抿直了嘴唇,也不再說什麼,扶著綠盈的手起了身就繞到屏風後麵去了。
容決的目光下意識追了她的背影一段路,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這就跟丟了魂似的,麵色不虞地掉頭出了內屋。
綠盈手腳極快地替薛嘉禾更衣梳發,薛嘉禾也不顧什麼身份尊卑,匆匆將自己打理好,又吸了口氣,轉身出去準備應付容決原因不明的心血來潮。
而出乎薛嘉禾意料,被她前前後後耽擱了近半個時辰的容決臉上竟沒有什麼怒容,見她出來,隻沉默著敲了敲手邊的盒子。
“這是什麼?”薛嘉禾望了眼那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木盒,心道容決竟會給她送禮,簡直無事不登三寶殿。
“昨日……”容決頓了頓,服軟的話在喉嚨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硬邦邦道,“弓的賠禮。”
薛嘉禾啊了一聲,眼裡透出一絲笑意,“是弓?”她上前幾步道,“我打開看看?”
這和善的詢問對於長公主的身份來說簡直過分和顏悅色了。容決心想。
她不是皇家禮儀學得很到位,說話語氣卻從來拿捏不住那分自小養出來的高高在上。
而後,薛嘉禾根本沒等容決的回答就將盒蓋打開,她上下端詳被保養得狀態良好的弓,皺眉疑惑道,“這似乎是張舊弓?是攝政王殿下從前用過替換下來的嗎?”
容決不答,他將弓從盒中取出,輕巧地耍了個花樣,才交到薛嘉禾麵前,特意強調,“小心。”
薛嘉禾隻當他說的是對待這弓時要小心彆弄壞,伸手去接時根本沒上心,還以為是和昨日藍東亭送來的製式弓箭一樣的貨色。
可容決的射術從的是名師,第一張弓就極為精良,十幾年下來仍舊如臂使指,分量更是不容小覷。薛嘉禾這一掉以輕心,從容決手中接過弓、容決一放手後,她就被陡然往地上跌去的弓拽得一個踉蹌。
容決哪知道自己提醒了還是沒用,皺著眉飛快伸手將薛嘉禾扶穩,不悅道,“說了小心。”
薛嘉禾自知理虧,雙臂用力才將弓穩穩握住,有些發愁,“這弓雖好,可……”
話才說了一半,容決臉就黑了,“我的弓什麼地方不好?”
薛嘉禾渾然不覺他的怒氣,伸手試著拉動弓弦,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開一小半,彆扭的動作看得容決大為皺眉,“我都拉不開,怎麼用?”
容決看看薛嘉禾好似一捏就碎的手腕:“……”失算了。
他咬牙道,“我教你。”他容決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被人退回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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