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決書房裡頭多了一格子各式各樣簡直能直接放到街上去賣的草製玩具的消息很快就傳得到處都是。
倒也不是人人都敢在明麵上說,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事兒一旦有人說了出去,那自然是不多久就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能聽過一耳朵了。
尤其是容決的舊部,他們和容決出生入死的交情, 膽子大的還敢尋各路借口跑到攝政王府,絞儘腦汁進入書房一探究竟。
這其中看熱鬨的居多, 不看熱鬨、一門心思關注容決在想什麼的人, 也有。
綠盈和薛嘉禾提起近日來尋各種怪異理由登門拜訪的武將們時,嘴角也泄露了一絲笑意,她道,“攝政王書房的門檻都要叫人踏破了。”
薛嘉禾聞言,認真回憶一番自己的辛苦手作, 覺得成色都還不錯,不至於貽笑大方, 才問道, “容決他沒生氣?”
“不曾聽說他大發雷霆, ”綠盈搖搖頭,“不過好似人多之後, 他也是煩不勝煩,近幾日管家都勸來客不要再去書房了。”
薛嘉禾想著那些小玩意兒,也覺得和容決那張臉不太搭配,難怪汴京城裡人人都好奇得要命。
若不是攝政王府內一向謝絕來套關係的客人, 攝政王的名號又太過響亮震懾, 恐怕壯著膽子慕名而來的人還要更多些。
雖然心中這麼想著, 但薛嘉禾還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將手中最後一綹草葉藏進了折疊處裡,完成了第十日給容決的小禮物。
不過雖說這些東西都是她親手給送出去的,放在一起的模樣她還真沒見過。
薛嘉禾托著手裡圓滾滾的草編小山雀想了會兒,這次沒交給在旁等待的綠盈,而是起身道,“我也去瞧瞧他書房裡現在是什麼樣子了,咱們看完就回來。”
儘管她和容決隻是互相贈送了些不之前的小玩意,可效果顯著,這幾日不僅攝政王府裡頭氣氛鬆快,就連原先皇宮裡、朝堂上的沉鬱之氣也一掃而空,薛嘉禾尋思手段雖幼稚了些,用在容決身上倒有奇效。
大約是這人反而並不喜歡被聰明人揣摩心思,而喜歡直來直往,因而才大多隻和武官結交。
綠盈這些日子每日上午都到容決的書房外送東西,管家便養成習慣在外間等她,這日卻不知為何不在書房的外院。
綠盈往裡探身看了一眼,有些納悶,“管家日日都在這處等著我結草銜環的,裡頭隻要有人議事,他就必然守在外麵以防有人闖入。難道攝政王這會兒不在書房裡頭?”
薛嘉禾也跟著往裡望了一眼那緊閉的書房大門,有些遺憾,“他的物什就在那桌上放著,想必隻是暫時走開,咱們來得不巧。”
“殿下,咱們等等?”
薛嘉禾本也是心血來潮,裝了個不巧便也失了興趣,她擺擺手,“我將東西放在桌上便走,不要擅闖容決的地方了。”
她上次是特地闖進了容決的書房裡,但那次是她意外發現容決持有她母親的話,才去同他對峙的。
如今好不容易和容決扭轉緩和關係,又無矛盾,薛嘉禾便不打算和容決起衝突。
她緩步走進院中的石桌旁,上頭還放著一盆鬱鬱蔥蔥的柏樹,管家顯然才修剪到一半便有事離開。
管家既然不在,那書房裡想必也是沒人的,薛嘉禾步到桌旁時沒什麼心理負擔,將用白色草葉編成的小山雀往盆景旁顯眼的地方放置好,便舉步準備離開。
可好巧不巧的就在這時候,她身後的書房裡傳出一聲怒喝,“王爺是被她迷了心智了!”
那聲音氣沉丹田,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書房沒關好的窗縫裡鑽了出來,近似直接炸響在了薛嘉禾的耳邊。
隻當這院裡空無一人的薛嘉禾被這毫無預兆的巨響嚇得手上一抖,扶著沉甸甸的盆景好不容易給站穩了,對綠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往外走去,心中嘀咕:什麼人和容決吵架這麼中氣十足?
敢跟容決當麵叫板的人,這世上可已經不多了。
雖然有些好奇,薛嘉禾也知道自己巧合之下已經進了不該進的地方,她儘量放輕腳步,拉著綠盈往外走,可書房裡的男聲沒有絲毫降下去的預兆,而是一句接一句地往下道,“先帝將容家大夫人的女兒放到王爺身邊,難道不就是為了讓你對一個看起來無害的小姑娘心軟,而後進一步利用那小姑娘來控製你——而今王爺居然真如先帝所願那般喜歡上了這個長公主,這不就是隨了他薛釗的心願,當了薛家的一條走狗?”
薛嘉禾是越聽越皺眉,不自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頭也不回,不想聽到這些話,更不想讓容決知道她已經聽見了這話。
容決的聲音也抬高了兩分,從薛嘉禾身後追了過來。
“陳禮,不要多話。”他先是冷斥,而後才補充,“我不喜歡她,更不會因為她去當薛家的狗。收留照顧她,全是看在大夫人當年的情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