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在長明村,變得比在汴京時鮮活多了,倒也不是壞事。
薛嘉禾歎氣,“如今的你想要什麼沒有,何必在我身上斤斤計較。”
說話間兩人剛剛一前一後邁出門,皮孩子在外捏了個帶泥巴的雪球,調皮地照著容決砸了過去,誰知道準頭欠佳,竟是眼睜睜朝薛嘉禾飛過去的。
綠盈的驚呼還卡在喉嚨口,容決已經伸手將薛嘉禾往自己這邊拉了半步,雪球砸在了他的手甲披風上,薛嘉禾被護得嚴嚴實實。
薛嘉禾怔忡中聽見了容決近在遲尺的哼笑,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我偏要斤斤計較給你看。”他說。
眼前乍暗還明,薛嘉禾停住腳步看容決往外步出院門,抱起手臂長長歎了口氣,和綠盈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知錯的毛孩子一路小跑到薛嘉禾麵前,仰著臉道,“賈姐姐我錯了,我本來是想打那個人的!”
薛嘉禾蹲下身摸摸他紅彤彤的臉蛋,笑道,“打得好。”
雖說她已將汴京的種種一筆勾銷,但容決的次次殺人威脅用個雪球小小報複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吧?
綠盈跟到近前,擔憂道,“攝政王就這麼走了?”
“哪有這麼容易。”薛嘉禾將毛孩子的衣服整理好,無奈道,“他說要長住在長明村。”
綠盈愕然,“堂堂攝政王?”
薛嘉禾點頭重複了她的話,“就是堂堂攝政王。”
毛孩子仰著頭跟她們念,“堂堂攝政王。”
薛嘉禾眨眨眼睛,對毛孩子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
長明村裡又來了客人,還是跟上一位一樣,光看臉就知道不是村裡土生土長出來的。
有孫威在村裡幫著忙打招呼,大家很快知道了新來的這位叫作容決,似乎是個大地方來的大人物。
容決倒不必隱瞞姓名,隻讓孫威和屬下注意著不要暴露他的身份,第二日就買下了薛嘉禾對麵的院子,一推門側臉就看得見對方的門扳。
薛嘉禾起身開門時,容決的坐騎就在她不遠處悠然吃著路邊的草,看得她愣了愣。
“夫人。”趙白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用的是跟綠盈一樣的稱呼。
薛嘉禾小小嚇了一跳,轉頭見到趙白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院牆下,笑道,“你這般神出鬼沒,怎麼沒一路從護國寺跟到長明村來?”
被提起恥辱之事的趙白麵無表情道,“陛下手中有幾人不錯,我沒料到。”
這話也算是拐彎抹角誇獎幼帝了,薛嘉禾聽著順耳,笑吟吟將門推開半扇,又問,“容決能留多久?”
容決多的是事務纏身,即便想在長明村久住,想必都是不可能的,薛嘉禾估摸著他最多也就能抽個把月的功夫。
趙白眨了眨眼睛,語氣平板,“這要看夫人什麼時候轉變心意了。”
薛嘉禾揚眉,“我若一直不轉變呢?”
“那可能陛下就會十分操勞了。”趙白耿直地道。
薛嘉禾失笑,“容決好不容易走到攝政王這一步,難道還能撂挑子不乾?”
趙白想了想,嚴肅地點了頭,“這也要取決於夫人的決定了。”
“你少打馬虎眼,”薛嘉禾點點趙白,“不說汴京,軍務離了容決也難運轉。”
容決隻有將她強硬帶走這一條路可走。
因而隻要容決看著還不打算動粗,薛嘉禾便沒什麼好擔心的。
“若是夫人回到汴京,您和王爺的孩子不是能過得更好、自小便成為人上人嗎?”趙白十分不解,“我看夫人留下了孩子,應當也是想他們成才的才是。”
薛嘉禾有些訝異趙白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歪頭想了片刻,道,“我不必他們成為人上人,也不願‘為他們好’便做出違逆自己本心的事。要是我僅僅為了你說的理由回到汴京,日子久了,我不知道會不會生出怨懟來。況且……也有彆的理由。”
趙白直白地問,“是因為王爺喜歡您,而您對王爺沒那個意思嗎?”
“你這下屬當得……”薛嘉禾忍不住笑了,她也十分坦白地答道,“確實如此。我聽人說過,女孩子嫁人機會就那麼一次,當然要嫁自己喜歡的人才行。”
上次她嫁了不喜歡的人,是為了穩定幼帝的皇位。
眼下幼帝已經親政,唯一束縛著薛嘉禾的繩索消弭,她實在不必再強迫自己什麼了。
趙白想了想,他居然歎了口氣,“那您看看能不能將就將就,喜歡上王爺?”
“我對容決如今並無惡意,可男女之情並不是憑空就能滋生出來的。”薛嘉禾麵帶歉意,答得卻是鐵石心腸,“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大羅金仙也沒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