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季修遠都明言這與薛嘉禾有關,容決當然不可能不聽。他看了趙白一眼,便起身和季修遠一起出了院子。
薛嘉禾盯了他們片刻,又看了看守在自己身邊趙白,笑,“你這模樣和容決剛才去林子裡回來時差不多狼狽。”
趙白心想可不是麼,都是去刨洞,自然是一樣灰頭土臉。
“挖到什麼了沒”薛嘉禾柔聲問。
“夫人就不要為難我一個小小侍衛了。”趙白麵無表情守口如瓶。
“辛苦了。”薛嘉禾沒多追究,笑著拿起映山紅花枝把玩了片刻,又道,“季修遠出使東蜀,卻這般狼狽地回來又要打仗了嗎”
趙白想了想,十分謹慎地道,“有王爺在,夫人不必擔心什麼。”
“王爺就沒想過,你帶人來了這極南之地,究竟顯不顯眼,會不會叫人發現殿下蹤跡”季修遠問得毫不客氣。
“被什麼人發現”容決反問,“將死咬著不放追兵一路帶到長明村人,不是你”
季修遠麵色沉凝,“東蜀不足為患,我一路拖著他們是彆有目。但若王爺真是為了殿下好,便應該立刻離開陝南。”
“你來就是說這些廢話”容決冷斥。
“十一年前,王爺曾途徑此處,躲過了南蠻追殺,足足過了二十天才回到軍營。”季修遠如數家珍,“王爺恐怕還沒忘記,自己是為什麼被那一隊南蠻斥候追殺吧”
容決當然記得。
他意外碰上是一支潛入大慶境內想要和人接頭南蠻士兵,因地製宜將這一小隊南蠻士兵都殺了之後,容決從他們領頭人身上找到一份信物和密函,其中包涵了見麵地點和時間,寥寥幾句便看得出軍中有人早已投靠了南蠻,且地位還不低。
容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他不顧身上傷勢,帶著情報便要回營,誰知道好死不死,那一隊南蠻士兵領頭人正是蠻王鐘愛大兒子,發覺兒子失蹤後便立刻派了人連番追殺容決。
一是為了將情報封口,二則是為了報殺子之仇。
容決這才知道為什麼那隊士兵都鐵了心給領頭人送命擋箭,被追殺得窮途末路,好容易才在長明村外苟延殘喘了半個月,休養生息後他雖然活著回了軍營,但時間到底是耽誤了,花了許久才將要和南蠻大王子見麵奸細將領揪出,斬首示眾。
軍中順勢一波清洗,勢如破竹地將南蠻打了回去,之後數年再無戰役。
除了容決再沒等到薛嘉禾來找他,其餘一切算得上皆大歡喜。
這些事情在容決腦中飛快地一閃而過,但他沒有開口,隻冷靜地等著季修遠接下來話。
季修遠既然這麼問了,就說明他已經查到個大概,沒必要再浪費口舌敘述一遍。
“蠻王要退位了。”季修遠一字一頓道,“他下了命令,誰能為他大兒子報仇,誰就能成為他繼承人。”
容決冷笑,“我在南蠻時他們千軍萬馬都動不了我,如今被打得七零八落還想從頭再來”
季修遠也冷笑,他笑十分輕蔑,“攝政王自然不怕,殿下卻如何呢”
容決麵上笑意散去,“這裡沒人知道她身份。”
“殿下長公主身份”季修遠連連搖頭,“攝政王難道不疑惑嗎明明殿下是在陝南長大,全汴京聽說卻都是她從澗西被先帝找回”
他沒給容決說話機會,話語如同彈珠般地連射而出。
“殿下真因為一次幼年落水便留下纏綿十年病根,連小時候事情都記不清楚我又是為了什麼,急急忙忙跑到陝南來阻止你你以為南蠻人真無知愚昧到連十一年前殺了大王子人叫什麼、如今是什麼地位都不知道”
容決腦中幾乎是立刻將許多斷開線索連在了一起,他握緊佩劍,殺意席卷上心頭,“那年我走之後,南蠻人找到了她”
早知如此,兩年前打仗時候,就該將南蠻打得滅族稱臣再收手。
季修遠麵色冰冷,“這不是我經手,也隻聽了個大概。但攝政王以為呢抓不住你,他們抓不住一個孩子泄憤遷怒”
容決輕輕地吸了口氣,他指腹穩穩地按在劍柄上,“信已帶到,你可以走了。”
“該走是你。”季修遠一步不讓,“ 殿下化名隱居於此是不會引起人懷疑,可你頂著容決名字大搖大擺來到長明村,那簡直是怕南蠻注意不到殿下似。退一步來說,哪怕他們不知道殿下就是當年孩子,也會因為如今你對殿下態度將其列為能牽製你目標。攝政王難道不明白你離殿下越遠,對她來說才是最安全。”
“不明白是你。”容決並未被激怒,他冷漠地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將她留下。”
薛嘉禾安全還是其次,更重要是容決不願以任何原因為由,讓薛嘉禾被拋下獨自一人。
就像十一年前陳夫人匆匆離開那日一樣事,容決絕不會讓薛嘉禾再經曆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