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默。
“……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讓你動搖, ”容決打破了沉默, “隻是這些話之前沒機會告訴你, 現在才說出來罷了。”
薛嘉禾看了他半晌,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但——”
“你信不信都可以。”容決把女兒戳到他臉上手又按了回去, 他緊皺著眉道, “你聽或者不聽, 我都不會走, 長明村又不是你一言堂,我也能住。”
薛嘉禾難得被容決用話堵了一回,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容決這話說得倒也沒有錯, 穩準狠地踩中了薛嘉禾吃軟不吃硬性格特點。
長明村不是薛嘉禾自己家, 她不會也不能直接將容決趕出去, 容決是自己掏錢買院落, 他死皮賴臉地要住下來, 薛嘉禾拿他也沒辦法。
其次,薛嘉禾也不是要全然將容決拿來當陌生人對待。為了一對兒女考慮, 她仍舊給了容決接觸兩個孩子機會。
雖說薛嘉禾本人仍舊是塊硬邦邦石頭, 但容決自認也不是全無機會。
他用幾句話飛快地堵住了薛嘉禾嘴後, 心情頗好地雙手將懷裡小家夥整個架了起來高舉到了空中。
容決記得虎兒就很喜歡被孫威舉高高,每次被高舉過頭頂都興奮得漲紅小臉來著。
“容決!”薛嘉禾一回頭就見到容決動作, 氣得點了他大名, “把她放下來!摔了碰了怎麼辦?”
容決撇撇嘴, 他心道舉個石獅子都沒事,還怕個一巴掌就能托起來小嬰兒被他摔了?
“快點。”薛嘉禾三兩步趕到容決麵前,勒令他將女兒放下後,直接送回了屋裡搖籃中。
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從前孫大嫂總是向她抱怨說不能讓男人帶孩子是什麼意思了。
——叫容決帶孩子,那豈不是等於她一個人帶了兩小一大三個孩子?
“幫都是倒忙……”薛嘉禾輕聲抱怨著將兩個小不點放到一塊。
容決抱著手臂沒頂嘴,在旁聽了會兒薛嘉禾哼小曲,片刻後突然向外看了一眼。
院牆外似乎隱約傳來了吵嚷動靜,不像是平日裡會有響動。
但院中這會兒隻有薛嘉禾和孩子,容決不放心走開,便隻聽著沒有走動——動靜這麼大,趙白和綠盈也差不多該回了。
果然不久後,趙白綠盈便一前一後地趕了回來,綠盈同薛嘉禾打過招呼便帶著食材進了灶房,趙白到了容決跟前,道,“有村民在林中找到一個渾身是傷年輕女子,將其救了回來。我回來時看了一眼,那女人容貌姣好,身上多是鞭笞所留傷痕,衣衫襤褸……”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就我猜測,恐怕是南蠻部落中逃出來奴隸。”
聽見南蠻二字,容決往屋內看了一眼。
正是南蠻要作妖節骨眼上,突然長明村就偏偏這麼巧地救了個南蠻人,叫人不生疑都難。
容決特地去看了被救回女子,確實十分淒慘,一看便是長期被人虐待模樣,身上交叉縱橫著新舊不同鞭傷。似乎施虐人也知道她長得好看,傷口避開了她臉,看起來反倒更加令人憐惜了。
長明村雖沒有正經大夫,但粗通醫術人還是有幾個,便草草將這年輕女孩傷包紮起來後,開始爭論這小姑娘該如何處置問題。
“等她燒退醒來,再問問她家人在何處,給她點盤纏乾糧讓她自己離開不就成了?”
“要我說,還是直接送去鎮上給官府好,免得惹上什麼麻煩……”
“這姑娘傷這麼重,你們就沒點惻隱之心?至少讓她在這裡將傷養好再走吧?”
“你說得倒是簡單,再怎麼也是一張嘴,她又得用藥,還不能乾活,誰家這麼好心樂意出錢養著啊?”
老村長頭疼地抬手打斷村民們七嘴八舌,“既然是孫威救回來,那孫威家,你看能不能在這姑娘醒來前,先將她安置在你們家中?”
孫大嫂爽快道,“行倒是行,就是我家沒有多人手,我又常要出門做工,恐怕不怎麼能照顧好這小姑娘就是了。”
老村長點點頭,“她身上都是皮外傷,上過藥再喂些水,明天應當就能醒過來了。隻是先讓她在你們家中休息一夜,明日等她醒了,再從長計議便是。”
有孫大嫂點頭之後,眾人幫著將受傷姑娘送到孫家後便各回各家,等著明日處理。
等人散後,容決去探了探那女子脈搏,確實是貨真價實昏睡高燒,身上傷勢也不是作假,有些陳年鞭傷看起來很有些年紀。
她纖細脖頸隻要容決輕輕一扭就能斷絕生機,但容決看了片刻,沒有直接下手。
“……救了人?”薛嘉禾有些詫異,“林中現在早就沒那麼多狩獵野獸機關了,難道還有人被意外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