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決說完這句話同時, 薛嘉禾就下意識地斂了麵上笑容。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處於什麼緣由。既不像是害羞也不是惱怒, 後悔更談不上, 好像隻是猛然間恍惚地被人點解了什麼迷惑似。
“乾嘛又不笑了啊。”容決不滿,“我說什麼了?”
薛嘉禾將兒子從右手換到左手, 趁這短暫間歇調整了情緒, 抬頭時恢複了笑意, “比起繡球, 還是說今上事情吧。我今日寫信, 是用信鴿傳出去麼?到汴京要多久?”
“你逃什麼?”容決咋舌, 儘管知道薛嘉禾是在轉移話題,還是乖乖應了,“……今日就將鴿子放出去, 到汴京四五日功夫。”
薛嘉禾原本以為自己離開汴京後便不會再有和幼帝聯係機會, 因而寫信還是第一次, 心中頓時湧出千言萬語。
她邊慢慢地往院子走去, 邊低聲道, “陛下真能平平安安就好了。”
“累也是他自找。”容決一點也不同情幼帝,甚至還有那麼點兒隱秘感謝。
要不是幼帝親政操勞, 容決還真不能貿然離開汴京, 滿大慶尋找薛嘉禾蹤跡——汴京那會兒離了他可很難正常運轉。
薛嘉禾近來跟孫大嫂學了不少養孩子知識, 另有擔憂,“聽說若是不好好睡覺, 孩子會長不高, 陛下還這麼小……”
容決:“……”他小時候也是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 現在不也照樣比薛嘉禾高出一個頭來。
“我還是儘快去寫信吧。”薛嘉禾蹙著眉道,“想說話太多,下筆前還需好好精簡斟酌,恐怕要費不少時間。”
這時間一耗費,那果然就是黃昏時分了。
容決在旁看著薛嘉禾寫寫停停又扔了幾張紙才好不容易將信完成,心中煩躁升到了頂峰,“趙白。”
趙白從屋外探了半個身子進來,見到信後幾步入內將信領了便快速告退——容決顯然心情不好,他可不上趕著當靶子。
謹記著不能隱藏身形,趙白昂首闊步走正門,臨到門邊時耳朵一動,放慢了腳步。
等他慢悠悠步出門時,正好和迎麵而來少女打了個照麵。
趙白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地看向剛住到村中少女。
少女也趕緊停下,帶著幾分惴惴不安地朝趙白彎腰,“我叫阿月,想來謝謝夫人替我買藥。”
趙白將信紙扣在手心裡,冷靜道,“稍等片刻,我去通報。”
“……這麼快就來了?”薛嘉禾聽聞阿月是獨自一人來時,揚眉笑了起來,她將剛換了水花瓶隨手一放,便往外走去,“我去見她,你快去寄信吧。”
趙白出門時,順便給了阿月進入院子許可。
阿月怯生生跨入院子時候,薛嘉禾便注意觀察著她姿態。
微微蜷縮著身體像是隨時防範著攻擊模樣,使她看起來比實際模樣更小一點,那纖細得幾近伶仃腳踝上還纏著白布,看起來傷勢尚未痊愈。
在容決逼視下,阿月沒敢靠得太近,她停步於離薛嘉禾三五步遠地方,忐忑地躬身行了個禮,“賈夫人,我是阿月,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
“當然記得。”薛嘉禾笑道,“藥,孫大嫂已經送給你了?”
“已經拿到了,”阿月聲音更小,她站著沒有動,“為了我這樣死不足惜低賤之人,讓賈夫人破費,我心裡過意不去。等我以後賺到了錢,一定會將錢還給您!”
薛嘉禾想了想,倒沒拒絕,她點頭溫和道,“好啊,等你衣食無憂了再還給我吧。”
“謝謝夫人!”阿月鬆了口氣似再深深彎腰,咣當一聲,什麼東西從她懷裡掉了出來,咕嚕嚕滾到了薛嘉禾腳邊。
容決眯起眼從門口打量那亮晶晶金屬片,倏地開口打斷薛嘉禾彎腰舉動,“等等。”
薛嘉禾手指微微一頓,仍舊搭在桌上不動。她回頭看向容決,“怎麼了?”
阿月不好意思地上前去撿,邊道,“這是我隨身之物,賈夫人見笑了。”
在阿月之間碰到那金屬片之前,容決搶先將其拾起。他將其扣在之指間掃了一眼,又翻到了反麵,低低笑了,“這是你東西?”
“從我記事起便在我身邊了,聽說是我被南蠻人抓去南蠻之前就帶著。”阿月認真地點頭應道,“我想或許是能讓我家人認出來東西,便一直小心隨身攜帶著。”
“是嗎?”容決用指尖劃過上麵凹凸不平刻印,心中冷笑起來。
這不就是他差點把半個林子都翻了過來也沒找到甲片嗎?
明明是留給薛嘉禾,倒是落到了南蠻人手裡——這也就罷了。多大膽子才會想到現在繼續用到他身上來?真以為他會因為這張跟薛嘉禾完全不相似麵孔和這塊甲片,就將阿月認成當年小男孩?
其實這計劃雖說不是□□無縫,但也也巧妙得當。
可偏偏這其中有兩個致命漏洞。
一來,薛嘉禾沒死,現在除了極少數人,也沒人知道現在“賈禾”就是小時候女扮男裝“薛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