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李中堂,他幾位同僚也是同樣的想法,幾人心神一收便紛紛準備起身告退。
誰知道容決沉沉抬頭,“我讓你們走了嗎?”他說完又看李中堂,“你接著說。”
李中堂剛抬起一半的屁股又謹慎地落了回去,一時間還真有點忘詞——他腹誹歸腹誹,聽見薛嘉禾的名字時也是直接準備好了走人的。
在容決森冷的凝視中,李中堂咳嗽了兩聲,才接著道,“方才說到暗中查到有人私底下倒賣藥品,同正經藥鋪不同,不記賬,無論買了什麼藥都無從追究,出手的多是危險的藥物,蒙汗藥,毒-藥等等。大慶各地都有同一組織的線人,造成了不少叫人頭疼的懸案。”
他說著說著便聚了神,表情再度嚴肅起來,“一個多月的追查,已找到了這些藥物流出的根源便是河澤,五日前派人前往捉拿罪魁禍首,三日之內應當就會將人拿下押送回京審理。”
“河澤?”他身旁同僚訝異道,“那豈不是……毓王的封地附近?”
“正是。”李中堂正色道,“毓王重病數月又突然康複,或許也同這賣藥之人有關。王爺,恕我直言,先毓王之死至今仍無定論,這或許是有人盯上毓王一係,狠毒得要人斷子絕孫的意思。”
容決在他說話間已走到了沙盤邊上,他盯著河澤和毓王封地所在的位置,沉思不語。
“王爺先前派人隨毓王一同歸去,正好也能防禦有人從中再度作惡。”李中堂又說,“毓王妃即將生產,她腹中的孩子說不定也是歹人的目標之一。”
這話一說完,書房中的氣氛更為凝重起來,一時間無人開口說話。
毓王怎麼說也是個王爺了,若真有人暗中謀害,那是驚動朝野的大事。
偏偏就是這靜悄悄一片沒人出聲的時候,書房外傳來了動靜。
“門關著呢。”
還是個女人的聲音,近得倩影都映在門上。
李中堂沒能忍住,往容決那頭瞥了一眼,果然見到攝政王眉眼間神色微動。
可他卻沒抬頭,好似那沙盤上長了朵花出來似的。
“我先回西棠院,打擾他議事不好。”門外人又道。
她說走是真走,一點猶豫也沒有就掉頭,臨到了書房門口也不敲門,人影眼看著就變小轉淡了下去。
李中堂又偷瞧容決:嗬,眉毛又皺了個川字出來。
到這時候他也看明白了:堂堂攝政王鬨脾氣呢。
同僚的手肘無聲地捅到了李中堂的腰子上。
李中堂一回頭,幾人都朝著他擠眉弄眼。
李中堂:“……”大家官職相差無幾,憑什麼他當出頭鳥?
可眼看著書房中氣氛隨著薛嘉禾的遠去越發沉凝得叫人喘不過氣來,李中堂輕咳一聲,頂著壓力開口道,“王爺,臣已經稟報完了,今日便就這些要說的。”
同僚們紛紛附和。
“臣也是。”
“王爺若是沒有彆的吩咐,臣家中老母今日令我早些回家準備過年事宜……”
容決終於抬頭掃了眾人一眼,冰冷道,“正事都說完了?”
“是是是。”
“年關事少嘛這不是。”
“這幾日大大小小都忙著籌備過年了。”
容決又沉默兩息,才道,“那散了吧。”
他說完,自己卻沒動,仍立在沙盤邊上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李中堂心中一動,第一個走出書房,裝作湊巧的模樣揚聲叫住了薛嘉禾,“臣見過長公主!”
都已經走到院門外的薛嘉禾少不得回了頭,“李大人。”
李中堂拱手道,“臣等議事已了,這便告辭,多有打擾,還請長公主見諒。”
將薛嘉禾留住後,李中堂悄悄回頭瞅了眼容決,心中納悶得很:這兩人前幾日還蜜裡調油似的叫他這四十歲的人看了牙疼,今日鬨的這又是什麼彆扭?
想歸想,李中堂還是和同僚們一道飛快告辭離開,在院門口和管家暗中交換了個眼神,深藏功與名。
管家朝李中堂微微鞠躬,才對薛嘉禾道,“殿下,請。”
薛嘉禾嗯了聲,回身往書房走,“都要小年了,還這麼忙?”
“正是要過年了,主子想將手頭事早些處理了,免得年關時不得閒。”管家巧妙地解釋,走到門邊便停了腳步,小聲地提醒一句,“主子昨日和今日都去西棠院裡尋殿下,跑了兩趟空。”
薛嘉禾正巧走到門檻外邊,見容決全神貫注看著沙盤、好似沒聽見她進來的模樣,又聽得管家這句提示,不由得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