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眨了眨眼,將雞肉咽下去才開口道,“你轉頭往左後方瞧瞧,那兒有個著黃襖子的姑娘駐足看你許久了。”
容決頭也不回,他道,“與我何乾。”
薛嘉禾笑了,她嗯了一聲,道,“那剛才的也與我何乾。”
她說著就要繼續爭分奪秒將烤雞送進肚子裡,可見容決仍然神色鬱鬱,顯然相當在意剛才那點插曲的樣子。
薛嘉禾不由得停下動作,往河道的方向掃了一眼。
人群仍舊熙熙攘攘,可兩人這會兒都是側對或背對著河道,倒是沒人刻意往張記這邊張望。
於是薛嘉禾朝容決勾了勾手指。
容決掃她一眼,過了兩三息才紆尊降貴地俯身靠了近些,“怎麼?”
他說著,看見薛嘉禾一綹頭發同玉簪繞到一起,便下意識伸手去摘,抬到一半便被薛嘉禾握住擋在兩人臉側。
她飛快地半站起來,蜻蜓點水地往容決的嘴上親了一口便坐了回去。
容決手指一緊,“薛嘉禾……!”
“在呢在呢,”薛嘉禾左耳進右耳出,嫌棄地將烤雞的胸脯肉挑出來放到另個碗裡給容決吃,“這些給你,我吃我的雞腿兒。”
容決坐著不動也不吭聲,過了好半晌,才又抽了雙筷子出來。
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薛嘉禾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雖說外人看著或許是容決對她凶神惡煞,可實際上,將對方吃得死死的人畢竟是她而非容決。
兩人將半隻烤雞分著吃了後,薛嘉禾已經肚中有了□□分飽,可仍惦記著方才叫容決買回來的冰糖甜杏串,摸了摸肚子硬是給拆開了,小心地邊走邊咬著吃。
兩人估摸著已經走了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卻仍沒走到頭,薛嘉禾不由得問,“河道有多長?”
“走了大半了。”容決轉臉看她足下,“走累了?”
“這倒不是。”薛嘉禾咬了個裹著冰糖的去核甜杏,含糊不清地道,“難得有機會,我想去放個河燈,還了當年的願。”
“從這裡沿河走到儘頭的上流,那裡是放河燈的起點。”
薛嘉禾聞言低頭看了河裡,果然有稀稀朗朗的河燈漂遊其中,隻是同河上的燈火比起來略顯得遜色了些,難怪她先前都沒注意到。
“買兩個河燈。”薛嘉禾比了兩根手指,“一個我來,另一個給你。”
“我沒有要許的願。”容決斷然道。
“騙人。”薛嘉禾朝他做了個鬼臉,“你明明說過,我不在的那段日子裡,你滿天神佛的名字都念過,就為了把我揪出來。”
容決冷酷地回答,“一個都沒派上用場。”
害得他還特地跑了一趟淳安找陳夫人才問到了實情。
“可你還是找到我了呀。”薛嘉禾實在吃不下地將最後一個裹著糖衣的甜杏遞到了容決嘴邊,看他皺著眉咬下去才接著道,“指不定也是和我一樣,不知不覺就實現了的願望呢。”
咬著甜膩膩果仁的容決不想說話,任由薛嘉禾從他錢袋裡掏了錢出去買了兩個同樣不同色的普通河燈。
薛嘉禾捧著一個在河堤邊上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堆悄悄話,才伸長手臂小心地將河燈放入了水中。
她抱著膝蓋靜靜看那河燈隨流水遠走後才站了起來,把容決拉到了河邊。
“等你放好了,回去路上我就告訴你,我曾經許的願望是什麼。”薛嘉禾威逼利誘。
容決心裡到底有點在意薛嘉禾所說的願望——畢竟他猜了四次都沒中。
於是,攝政王單手捧著河燈和薛嘉禾一道蹲了下去,他側臉凝了她一會兒,伸手動作十分輕巧地將河燈放到了水麵上,“好了。”
既然他當時哪怕相信怪力亂神也要找到薛嘉禾,那隻要她在身邊,倒也不算不實現。
薛嘉禾卻看了那河燈好一會兒,才道,“我想了這些年,你最終不擇手段找到我,對我來說應當是件好事。”
——應當?
容決略顯冷淡地嗯了一聲。
薛嘉禾沒在意,她往容決身上倒了倒,將自身重量倚過去,用腦袋輕輕地在他就肩膀上撞了一下,“我十二歲那年放下河燈,對不知道世間哪處神明許願,想要的是不會拋棄離開我的家人。第二年,願望沒有實現;第三年,願望仍舊沒有實現。”
她便對上元節相當地遷怒了。
“可從我十五歲至今過去了七年,如今這願望不知不覺中已被實現許許多多次了。”薛嘉禾輕聲說罷,抬了眼去看容決,熠熠生輝的燈火好似就凝縮在她的眼底跳動,璀璨得叫容決不自覺地回想起長明村小水潭裡倒映的星星。
容決定定看了薛嘉禾半晌,伸手捏著她的下巴,也不管周圍有人沒有人在看就低頭親了上去。
——才區區七年。
這七年間薛嘉禾滿不滿足,容決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滿足單單一個兩個七年,恨不得能將她握在手裡帶去下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容決:我好難,天天吃老婆的剩菜過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