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曦和父母提出來自己要學音樂, 和要一條導盲犬的那個晚上, 誰都沒有繼續說什麼。
最後的最後, 是媽媽說了一句, ‘很晚了,你先睡吧。’
然後王晨曦就不由分說的被趕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那時候, 她們才剛吃完飯——還沒過八點呢。
原本緊密的家庭,現在脆弱的像已經出現了裂縫的雞蛋殼,隻需要施加一點點壓力,下一刻,就徹底崩壞。
王晨曦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她睡不著,以前上學的時候, 不過夜裡十二點是不會休息的。
而王晨曦在這兒輾轉反側, 王晨曦的媽媽也哭了整整一夜。
哭自己,還需要自己的女兒反過來安慰他們,自己去找未來能謀生的手段——父母本該為兒女撐開一道遮風擋雨的傘的, 可他們這些日子做了什麼啊!
從拿到診斷書這些天都沒有睡好的晚上,在這個同樣是一夜未眠的夜裡改變了什麼。
王晨曦的父親, 王海華開始打聽起來導盲犬的購買和申請, 王晨曦的母親, 張婉玲開始找盲人能工作的方式。
分工明確, 但最快的卻不是張婉玲的學習音樂的老師, 而是王海華找到的導盲犬購買。
不找資料不知道, 一找才嚇一跳。國內的注冊的導盲犬加起來還不到一百條。可在抽樣統計推算下,國內至少要有500多萬盲人,這個數字,隻多不少。
這些盲人,有些在乞討,有些在算命,有些在按摩店,有些在鄉下農村的家裡,是家人的拖累。隻有在大城市裡的一少部分,能夠成為一名調音師。
隻有經濟水平足夠,人們才會發展藝術。而作為需要時間和天賦的音樂,才能成為中層,普通家庭的興趣愛好。
而大城市裡,也不可能隻有王晨曦一個盲人。
也就是說,沒有公益性質的導盲犬申請。卻有私人性質的培養,當然,價格不菲。
這也是和近幾年興起的寵物市場有關係,經濟發展帶來的家人分居兩地。兒女不能在父母身邊孝順,又或者獨居的單身男女,總會有 有一些想養個寵物解悶的。而現在養寵物,也不是以前那樣栓個鏈子喂點剩飯剩菜,存看門用的。
更多的寵物,已經成了人們情感的寄托。它們被主人叫做‘毛孩’,當成孩子一樣教導。
簡單的,是基本的起臥如廁,儘量不破壞家具。難一點兒的,跳舞都能給教會嘍。
當然,不是每個養寵物的主人都能訓練好自己的寵物。所以自然興起了一些寵物培訓機構。
劉哥的機構就是這樣的一個寵物培訓機構,不過他還兼顧一些其它的業務,比如導盲犬的訓練。
導盲犬的市場看似廣闊,實則少的可憐。很多盲人自己活著都難的很,更不要提能買一隻能幫助自己十年,甚至不到十年的導盲犬了。
而且,除了導盲犬的價格昂貴。培養的淘汰率和時間也是一個不小的損耗和投入。
一年,劉哥也就基本上能培養並出售十隻左右的導盲犬。
如果說這個數字感覺不深——他手底下七個主任級彆的寵物老師。初級寵物班隻需要一個月,一口氣二三十個狗狗,基本的起臥行等等口令完全沒有問題。
而培養一隻導盲犬,需要一年的時間。
所以劉哥一年能培養出十個左右的導盲犬,這個數字已經足夠驚人了,要知道,數萬的價格,和耗費一年的時間等待。對很多盲人來說,這是一個天價。
畢竟劉哥從來都是等到十個定標之後,才開始購買犬類。
不然他也賠。
最低百分之四十的淘汰率在那裡擺著呢!
他這兒也耗費著狗糧人工還有時間呢!
也隻有像王晨曦這種父母沒有放棄的,且家裡還有一定存款的存在,能舍得給孩子買一隻私人訓練的導盲犬。
盲人生活不易,後天失明極為殘忍,女性盲人工作更為不易。
王晨曦三項全占。
這讓劉哥都不由得對她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王晨曦沒有在意。
最近這種眼神,她在過來的親戚眼裡看的多了。
她沒有在意劉 哥的目光,而是緊緊的盯著跑動中的安樂。
那隻活潑的,奔跑在草地上的幼年拉布拉多。
‘我真殘忍。’
這般想著,一股熟悉的眩暈傳來,王晨曦手不由得輕輕扶上身前的鐵絲網,等待這種好像是因為突然從板凳又或者是地上起來,導致的眼前一黑趕緊過去。
雖然她清楚這並不是。
身後,王晨曦的父母王海華,和張婉玲在與劉哥低聲商量著什麼。
身前,王晨曦慢慢蹲下身體,隔著鐵絲網,看著跑過來的拉布拉多幼犬。
安樂其實很早就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她還能區分出來大概距離自己多遠,是從哪幾個物體上散發過來的。
不過一開始安樂的確沒有往人身上想,這一段時間除了那兩個輪流值班的飼養員,這犬舍基本上沒人來過。
直到再嗅兩下,分辨出來其中兩道是飼養員的味道。安樂這才想起來,她這都快一個星期沒喝奶了,是不是要被買走的節奏?
這時候安樂那顆奔(玩)放(瘋)的心,現在才稍稍收回來一部分。她丟下球,順著氣味往他們這群人的方向,跑了過來。
至於為什麼不用眼睛——
抬頭周圍一堆草,看不到人影。
今天安樂也是持續心塞呢。
比如身高堪憂,又或者現在,這種眼睛沒鼻子好用的日常。
四隻小短腿雖然短了點兒,但是跑起來還是挺快的。更何況這片草場也不大。
也就是個一百多平,被鐵絲網隔開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