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末的晚風裡混雜著七裡香的甜膩,吹進袖口有些涼。池烈重新把長袖校服穿好,拉鎖也提高到了領口最高的地方。
蛋糕盒子很大,應該花了那些同學不少錢,也有可能是用班費買的。池烈腦子裡飄出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腿每邁出一步都會不小心撞到紙盒的棱角。到家以後,還沒等走到玄關,就被路過門口的女人瞥見了手裡的東西,自然開口教訓他:“又花錢買外賣,我還能餓死你不成?”
池烈被她的聲音吼得太陽穴直跳,抬手晃了晃對她說:“睜開眼看清楚,這哪是外賣了?”
女人用那雙狹長的眼睛打量著他,嘟囔起來:“整天就知道吃沒營養的東西。”
“管得著嗎。”池烈不再多看她一眼,徑自回了房。
池裕林平時回家都很晚,尤其最近禁毒支隊忙起來更是徹夜不歸,於是池烈每天回家都要和自己的繼母獨處。不知是不是池裕林私下說了些什麼,這幾天家裡都沒有客人來打麻將聊天了,池烈這才清靜許多。
蛋糕還沒吃完一角,門被使勁敲了兩下,尖銳的聲音隔著木板傳來:“出來,吃飯!”
池烈擦了擦嘴角的奶油,趿拉著拖鞋去餐桌前。菜肴並不豐盛,賣相也很難看,池烈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就齜牙咧嘴起來:“鹹死了。”
“鹹怎麼了,鹹還能補鈉呢!”女人振振有詞。
“給我拿喝的。”池烈嚼著米飯命令她。
“沒長手啊?”女人臉色不好地進廚房,開冰箱拿了罐可樂出來拍在桌上。
池烈邊吃邊看手機,正好刷出雁回一條新的動態。
上流婊子:“今天許了個願望。”
池烈隨手回複:“許的什麼?”
“希望這世上像你這樣的笨蛋少一點。”
——果然不該搭理他。
不過很快,雁回主動給他發了新的消息:“周五家長會知道嗎?”
池烈愣住了,他的確是不知道的。
另一邊的雁回也料到他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忽略掉重要信息,就順手把開會的時間地點發給了他。
“我親自通知你了,可彆裝不知道瞞著你爸。”
後麵還附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池烈讀完這句話就果斷按下返回鍵退到桌麵,本來就難以下咽的飯菜也因為心情變差被冷落在一邊。池烈拿著喝了一半的汽水回房間坐著,安靜的空氣裡隻有碳酸氣泡悄悄爆炸的聲音,噝噝啦啦的,像是在試圖和夜晚的少年說話。
——又到了每學期的這個時候。
老師在課堂上經常會苦口婆心地教導大家“上學是為了你們自己,不是為了我”,可如果上學真的隻是自己的事情,池烈當然完全不會在意考試的分數和排名,也不會因為彆人對待差生的冷漠態度就認為那是羞辱。
然而,上學還會有“家長會”這個東西存在,於是池裕林也有了被旁人輕蔑與同情的體驗。尤其是那些社會地位遠不如他的家長,在家長會上卻能憑借著自家孩子優秀的成績享受其他人羨慕的目光,心花怒放的同時也要賣乖般斂起笑容,對那些愁眉苦臉的父母語重心長道:“首先哪,咱們做家長的得給孩子一個好環境……”
池裕林每次開完家長會回來臉色都不好,若是能像後媽那樣對池烈破口大罵甚至打一頓也就罷了,池烈還能沒心沒肺地轉頭忘掉。可偏偏池裕林強硬的態度隻用在工作上,回家性子就軟得很,向來報喜不報憂。如果池烈在學校的表現實在沒有好事可談,那就說:“你下次考試的進步空間很大。”
是啊,倒數第一的成績還能怎麼退步呢?
也隻有在每次開完家長會的時候,池烈才有點不可名狀的東西在心裡沉了下去。
[二]
比家長會來得更快的是考試成績,不過在這之前,池烈還被語文老師叫去單獨談話。
“你下次考試的進步空間很大。”
池烈內心不為所動,隻當這次又是例行教育,就耷拉著腦袋聽。誰知陳老師把他那份試卷抽出來遞給他,溫聲道:“這次選擇題隻做錯兩道,雖然是你的弱項,但得分點的關鍵詞你也能寫出來個七七八八,說明你隻要靜下心來還是很有悟性的。”
猝不及防的……誇獎?大概是的,沒有聽錯。
池烈不自在地吸吸鼻子。
“池烈,老師教書這麼多年裡,比你還不用功的大有人在,有的人家庭條件比你更好。”疾言厲色慣了的更年期婦女,也還是會有慈眉善目的時候,“他們選擇不學習的時候,不僅僅是拒絕書本上的知識,更多的是連獨立成人的責任都一並丟棄了。池烈,老師今天把你叫來是想告訴你,我平時再怎麼對你嚴厲,批評你,其實心裡也都希望你能更好,你明白嗎?”
“你的成績再低,對我來說也隻不過少點兒獎金而已,但你想想你家裡為了你要花多少錢?”
池烈緘默不語,視線在試卷上飄忽不定。
“還有你班主任,”陳老師忽然提起雁回,讓池烈的神經緊繃一瞬,“他為了你也沒少往我們幾個老師這跑,跟我們說多留意一下你,平時作業不能給你放水,要讓你按時上交。”
“……”
池烈咬了咬牙。表麵來看真是一副負責任的麵孔,可他心裡分明隻是想針對自己吧。
離開辦公室後,池烈溜進廁所,趁眼下沒人的工夫從口袋裡拿出了煙。沒等抽到一半就聽到樓道裡有腳步聲靠近,迅速把煙頭丟進便池用水衝掉,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出隔間去洗手。
水龍頭“嘩啦嘩啦”蓋過身後之人的呼吸聲,池烈抬眼就在鏡子裡看見雁回的臉,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雁回嘴邊叼著沒點燃的煙,從容自若地對著鏡子裡的池烈說:“借個火。”
池烈鎮定下來,掏出打火機丟到他手裡。
雁回歪著頭把打火機湊到嘴邊,額前漆黑的發絲順勢垂了下來。他再抬起頭時順手把打火機放進了自己口袋,說:“沒收了。”
——這根本就是搶吧,不要臉的東西。
池烈瞪了他一眼。
“成績發下來了嗎?”雁回堵在門口,沒有讓他走的意思。
“嗯。”池烈猶豫了一下,“語文九十八。”
“滿分一百五?”
“嗯。”
“其他科。”
“……不知道。”
“數學三十二,英語一百零二,理綜一百三十五。”雁回目不斜視,脫口而出池烈的成績。
池烈皺起眉:“你知道還故意問我?”
“就想看看你是不是會不好意思說。”雁回麵前煙霧繚繞,“還真知道害羞啊。”
聽到他用“害羞”兩個字評價自己,池烈瞬間就因抵觸而惱火了,立刻辯解道:“我他媽是真不知道好嗎,你愛信不信!”
說罷,便撞開雁回的肩膀不耐煩地走掉了。
“像個白癡一樣。”雁回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
[三]
家長會這天,池烈眼看彆人的父母陸陸續續進了禮堂,半天不見池裕林的蹤影,隻好撥了個電話過去:“你還來不來了?”
“你哥沒跟你說嗎,”池裕林壓低了聲音,聽起來正處在需要安靜的環境,“我有任務脫不開身,他今天下飛機就去你學校。”
“啊?!”突如其來的通知讓池烈條件反射蒙在原地。
“你記得打電話告訴他開會的地點。”
池烈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人群,麵色凝重答:“不用了,他已經到了。”
掛了電話,池烈大步向前走,迎麵而來的男人一見到池烈就兩眼放光,二話不說先給了他一個擁抱。池烈趕緊推開了他結實的臂膀,厭惡似的退後幾步指著他警告:“彆碰我!硌硬死人了。”
池鈺充耳不聞地攬過池烈的脖子,笑容燦爛地在少年的頭上輕輕捶了幾下當作教訓。
“你這小子又跟我炸毛,想不想我?”
“都說了彆碰我!”池烈齜牙咧嘴甩開那條肌肉發達的胳膊,“你不是說蜜月至少也得倆月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池鈺神秘兮兮地衝他眨眨眼睛,意思讓他猜個理由。
“待膩了?”“沒錢了?”“被遣返了?”池烈連續猜了幾個答案都被池鈺搖頭否定,於是隻剩下了最後一個猜想:“我靠,你該不會是特意為我開家長會才回來的吧?”
儘管這理由聽起來不切實際完全誇張,但如果是池鈺的話,池烈相信他這個腦子有病的哥哥絕對乾得出來。
好在得到的是池鈺否定的答案,池烈鬆了口氣。池鈺憨笑兩聲告訴他:“陶芙懷孕了。你要當叔叔了。”
池烈先是一愣,隨後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弧度,但他立馬低頭把這個笑容隱住了,小聲抱怨道:“家裡有個小孩兒麻煩死了。”
池鈺哈哈大笑起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你自己不也還是個小孩兒……你頭發怎麼變這個顏色了,”池鈺憂心忡忡地伸手扒拉池烈的頭發,“營養不良了嗎?”
池烈一巴掌把他拍開:“彆廢話了,趕緊上樓開會。”
要說起池鈺對自己的人生意義,除了他是自己唯一的哥哥以外,更多的還是如同“陰影”一般的存在。池烈自有記憶起,身邊時時刻刻都環繞著池鈺的身影——吃飯時要奪過勺子喂他,睡覺時要鑽進被窩裡給他念睡前故事,哪怕上個廁所都恨不得幫他扶著尿。池烈年紀小的時候,或許這份哥哥的過度關注還算在寵愛他的範疇,但他進入青春期之後,池鈺那獨一無二的兄長關愛卻仍舊不減分毫。
“你沒有早戀吧?”
又來了。這個問題池烈從池鈺嘴裡已經聽了成百上千遍,隻好一如既往歎氣回答:“沒有,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沒有。”池烈心裡很是無語。這個當哥哥的自己還和老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都早了二十多年的戀了還好意思操心他弟弟。
“學習怎麼樣,又惹事了嗎?”
“沒有。”
“同學們相處得好嗎?”
“湊合吧,有一個同學還比較熟。”
“老師們教得好嗎,上課聽得懂嗎?”
這次池烈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答,他知道池鈺問的是那些主科老師,但不知為何腦海裡率先浮現的是雁回的臉。明明隻是個掛名的班主任,存在感卻遠比每天打交道的任課老師們強烈。
“班主任,”池烈放空的大腦回過神來,“班主任很討厭。”
池鈺豎起耳朵認真聽:“怎麼了?”
“總是針對我。”
池鈺皺起眉頭,聲音冷厲起來:“行,我一會兒去找他談談。”
[四]
能讓池鈺全神貫注的事情不多,除了他老婆,也就隻有池烈的事最讓他上心。作為家裡的小兒子,池烈被嬌生慣養無可厚非,何況父母離婚時池烈也不過七八歲,天生責任感強烈的池鈺更是替所有人精心嗬護他。雖然,是有那麼點溺愛的成分在。
等六個任課老師輪流發言完畢後,剩下的自由時間就是家長去和老師們探討孩子的問題。池鈺邁開長腿去樓道裡找那個剛剛隻露過一麵的班主任,那人正倚靠在窗邊看手機,聽到有人出來的聲音便抬頭看了池鈺一眼。
“你好,我是池烈的……”池鈺的自我介紹講到一半就卡住了,眼睛在對方輪廓深邃的五官上移不開,猶豫兩秒才不確定地問,“雁回?”
雁回淺笑,慢條斯理地開口:“您是?”
“……你認不出我嗎?”池鈺一頓,頗感意外,“我是——”
“池鈺。”雁回打斷了他的話,眉眼舒展開溫和的弧度,“開玩笑的,我怎麼會認不出來。”
沒等池鈺來得及寒暄幾句,又聽到雁回用那曾經熟悉的漫不經心口吻繼續說道:“當時像個變態一樣,三句不離你弟,每天還要跟我們彙報他又長高幾厘米。”
池鈺怔了怔,隨即苦笑起來:“你可真是……每次都拿這件事說我。”他打量著雁回,慢慢走近靠在窗台一旁,“剛才你進教室的時候戴了眼鏡,我一開始沒認出來。你還真是又變帥了好多啊。”
“還是你看起來變化更大一些。”雁回保持禮貌地回話,瞥了池鈺一眼,“找我聊你弟的情況?”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池鈺的嘴角依然保持標準大方的上揚弧度,“但現在,還是先聊你的情況吧。”
氣氛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池鈺目不轉睛地盯著雁回,對方則泰然自若地作出思考狀,聳肩回答:“我?也沒什麼好聊的,如你所見正在這兒當個音樂老師混日子呢。”他漆黑的眸底也含著笑意,“記得我們高中時唱過的那首《光輝歲月》嗎,學粵語真是太難啦,所以我現在就要求學生們也必須經曆一下這種痛苦。”
雁回聲音爽朗地笑了兩聲,卻發現池鈺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怎麼一臉嚴肅啊,你們這些當警察的都喜歡用審查犯人的眼神交流嗎?”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當警察?”
“噢,平時我經常跟你父親聯係的,跟他彙報一下池烈在學校的情況。”雁回輕描淡寫地說,“有時候也拉家常,他就順帶聊了聊你。嗯,其實我以前就覺得,這是最適合你的職業了,像你父親一樣。”
池鈺手指收合,指尖在掌心裡打了個轉兒。
“好了,舊以後有機會再敘,先談正事吧。”雁回隨手從窗台上拿起一本筆記,翻到記錄池烈平時表現的那一頁遞給池鈺,“不知道你們家裡怎麼想,我的建議是給他找一對一家教,反正池烈在學校裡也跟不上大家的進度,不如直接回家裡自己學習,省時省力,你覺得呢?”
意思就是不讓池烈在學校上課了。池鈺認真思忖了這個提議,也未嘗不是個合適的辦法。反正最後的目的都是高考,隻要能把成績提上去,用什麼方式都無所謂。
池鈺點點頭:“回去我跟我爸商量一下。”
他仔仔細細把本子重新看了一遍,又想起拿手機拍了張照,抬頭時對雁回道:“加個聯係方式吧。”
“嗯。”
“有時候我覺得這世界真小。”池鈺遞過手機時隨口說道,“要不然,就是你跟我家太有緣分了。”
雁回低頭輸入號碼,輕笑起來:“這種緣分還是少點吧。”
[五]
難得今天全家齊聚一堂,晚飯也尤為豐盛。最大的喜事莫過於陶芙懷孕,池烈本以為自己會因此逃過一劫,沒想到池鈺卻在餐桌上鄭重其事地和池裕林聊起了請家教的事。
池烈低頭不語地聽著,偶爾抵觸情緒上來就插幾句嘴。
“胡蘿卜山藥泥,給小桃符做的。”
“周姨辛苦了。”陶芙笑著接過那擺盤精致的菜品,用勺舀了一大塊放進池烈的碗裡,“又要念一年高三了,加油呀。”
池烈哭喪著臉:“不想加油。”
池裕林正和池鈺討論家教機構的花費問題,池烈看到繼母咂了咂嘴,顯然是對這件事很不滿。也不隻這件事她不滿,家裡為了池烈花一大筆錢“保送”進重點高中她也不滿,複讀要花錢她也不滿,把這些錢拿去炒股都比用來培養池烈風險低。
池烈用餘光瞥了一眼,飯桌下用腳輕輕踢了踢陶芙,伏到她耳邊悄聲說:“你看周芸今天那頭發盤的,跟石磯娘娘似的。”
陶芙不動聲色地在飯桌下踢回去,用嘴型告訴池烈:“吃飯,彆說話。”
“找家教也不是不行,可問題是也得鎮得住他呀。”池裕林停下筷子對池鈺說,“在學校還能有老師替我管教,這一回家就沒個準確的作息時間表,他又不聽周芸的話,指不定怎麼作妖呢。”
池鈺想了想,提議:“要不把他帶我那兒去?”
“你隊裡也忙,”池裕林搖頭,“小桃符養胎要緊,彆讓她為了池烈分心了。”
在池鈺若有所思的空當,池裕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提起:“你今天見到你那個同學了嗎?”
池鈺清了清嗓子,悶聲“嗯”了一下。
“看樣子過得還挺好吧?”池裕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忍不住歎了口氣,很快又繼續眼下的話題,“我拜托他多照應下池烈,他也很儘責,還說如果我實在騰不出時間,就把池烈送他那裡也行,家教他也能幫忙聯係。”
話音剛落,池鈺和池烈雙雙愣住了。
“不行。”“誰啊?”
他倆異口同聲道。
池鈺:“這樣打擾他不好吧?人家還有自己的生活。”
池烈:“到底誰啊?”
沒等池裕林再發話,周芸就眼神淩厲地插嘴道:“我看就這樣,挺好的,又不是白麻煩他。再說人家老師自己都樂意,我們乾嘛扭扭捏捏的?”
池烈一頭霧水,等他明白他們討論的那個人就是雁回以後,登時這頓飯就徹底吃不下去了。
“你們有病啊?”池烈情緒有些激動,反應過來陶芙肚子裡還有個寶寶,就把聲音壓低下來,“你們自己沒時間管我又不是我的錯,憑什麼就讓我去住彆人家?怎麼不乾脆把我掃地出門呢?”
“你彆意氣用事,”池裕林用筷子尖朝池烈點了點,“我都是為你好,坐下。”
“那、那我聽她的話還不行嗎?”池烈下巴衝周芸揚了揚,“反正我不去班主任家,在學校總見他就夠煩了,還讓我跟他……跟他……”
睡在一起?這樣的說法很是奇怪,可如果去了雁回家那也的確是每天跟他睡同一屋簷下啊。
“我?”周芸嗤笑一聲,“我可沒能耐管教得了你,到時候你考不上大學就賴我頭上。”
池鈺則完全是站在池烈這邊:“爸,就讓池烈去我那兒吧,他很聽陶芙的話。”說著,就給陶芙使了個眼色。
陶芙會意,柔聲道:“我是覺得,他都十八歲了,怎麼也能有自製能力,咱們就彆操心太多了吧。”
池烈拚命點頭,對這個戰友般的嫂子投以熱忱目光:“就是!”
陶芙繼續說:“我覺得把他送去老師那裡挺好的呀。”
“?”
戰友叛變革命了。池烈語塞,一臉愕然。
[六]
雁回從水汽氤氳的浴室裡洗完澡出來,發現茶幾上的手機振動個不停,解鎖屏幕後發現全部是來自池烈的微信消息。
雁回挑了挑眉。
被自己備注為“下等處男”的好友此時正在不停地刷屏,大概內容隻有一句話:“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雁回打了個問號過去。
[下等處男]:“你跟我爸說把我送你那什麼意思????????”
雁回:“我隨口一說啊。怎麼了?”
[下等處男]:“操,他當真了好嗎?!?!”
指尖懸在鍵盤上半秒,雁回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自己之前也隻是跟池烈的父親客氣一下罷了,沒想到這位警察叔叔還真不拿他當外人。
[下等處男]:“我服了。”
[下等處男]:“你他媽真是嘴賤。”
[下等處男]:“現在怎麼辦?我家裡人沒空管我,都讓我去你那。”
雁回漫不經心回複他:“那你就來唄。”接著又補充一句,“正好我家缺個看門的。”
[下等處男]:“你他媽才是狗,你狗逼。”
“看門的就隻能是狗啊?你想哪兒去了。”
雁回隨手扯了條乾淨的毛巾裹在□□胯間,往沙發上靠著繼續回複池烈。
[下等處男]:“煩死了,跟你住我寧可死![憤怒][憤怒][憤怒]”
雁回笑了笑:“你煩什麼,我還得管你飯呢。”
[下等處男]:“喲,你還會做飯啊?”
“嗯。”